宋国青:货币流通速度为何变慢?

发布日期:2013-07-02 11:27    来源: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

在今年4月份的统计数据公布以前,看高下半年通货膨胀率的看法是很普遍的。两个月过去,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需求疲软有进一步加重的可能。M1相较去年有了实质性的增长,然而货币流动似乎发生了羁绊,5月份14.3万亿的机关团体存款放在银行,其中大部分是活期存款,难免会引起各种问题。

 

【证券市场周刊】(宋国青/文)

 

在1季度经济增长率下降以后,4-5月的工业生产仍然比较疲弱。与此同时,CPI稳定在较低水平上,PPI持续下降,说明需求疲软是生产减速的主要原因。5月份的出口同比增长率很低,是因为2012年5月到11月季调后出口一直在下降,而5月是2012年前11个月出口的最高点。去年12月到今年4月份的出口可能有相当部分是虚增。按季调后数据,5月份出口比去年9-11月的月均值增长4.5%,按年率算有7.8%的增长,也不算太差。这说明,导致1季度以来增长下降的主要原因是内需疲软。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货币数量的增长。M2的同比增长率从去年初的13%左右上升到过去几个月的15%以上,M1的同比增长率则从去年初的4%左右上升到过去几个月的11%以上。在同比增长率持续上升的过程中,环比增长率比同比增长率更高。简单从货币或者社会融资的数据看,内需应当相当强,通货膨胀率有反弹甚至回升到高水平的倾向。实际上,在4月份的统计数据公布以前,看高下半年通货膨胀率的看法是很普遍的。但从4-5月的经济活动情况看,需求疲软的情况有进一步加重的可能。

一个重要的情况是企业活期存款增长率很低。5月份,非金融企业活期存款同比增长6.7%,定期存款同比增长22.5%,M1同比增长11.3%,M1中的活期存款同比增长11.5%,从中减掉非金融企业活期存款以后的其他活期存款同比增长17.4%。这里有两个情况值得注意:一是企业活期存款增长率大幅度低于M1中的其他活期存款增长率,二是企业活期存款增长率大幅度低于企业定期存款增长率。

除去非金融企业活期存款外,M1中的其他活期存款主要是机关团体的活期存款。总的机关团体存款在5月份同比增长20.3%,比M2的增长率高很多。在过去几个月,控制政府及相关单位花费的政策有很大效果,机关团体的支出受到了抑制。另一方面,过去5个月的财政支出保持了高增长。所以机关团体收入的增长率相当高而支出受到抑制,引起了存款高增长而流通速度下降的结果。简单从财政支出的角度看,过去5个月仍然是相当积极的财政政策,但是财政拨出的钱实际花掉的部分增长率可能比较低,有一部分沉积在机关团体存款中。从这个角度看,也可以说是比较紧的财政政策。要说盘活货币存量,这里可能有一定余地。既然控制了政府和相关事业单位的一些支出,那么财政花的钱就能省一些,可以用在别的地方包括减税。

M1的同比增长率从去年初的4.0%左右上升到今年5月份的11.3%,而名义GDP的增长率不升反降,主要因为M1的流通速度下降了。其中一个原因是机关团体活期存款流通速度的下降。此外,去年前3个季度理财产品余额大幅增长,可能也对那时M1的低增长有相当贡献,但不清楚个人和单位持有理财产品的比例及其变化。不管怎么说,14.3万亿(5月份数)的机关团体存款放在银行,其中大部分是活期存款,难免引起各种问题。

最主要的还是企业活期存款增长弱。这在一个方面是因为国企利润的大部分一直留在企业。在预期经济景气的时候,企业留利更多用于投资形成活期存款,预期不景气的时候很大一部分就变成了定期存款。说到盘活存量货币,国企利率分配方面空间最大。预期的景气是和利率相对而言的。目前按预期CPI通胀率计算的真实存款利率不能算高,至少短期是这样,但按预期PPI计算的真实存款利率已经相当高,真实贷款利率就更高了。所以,去年以来PPI和CPI变化的巨大差别使得从不同角度看利率的结果很不一样。

现在看来,政府换届以后,决策层对于短期宏观平衡的把握与过去有了明显的不同。很多分析者谈到,目前决策层似乎并不急于运用短期的调控手段来平衡需求,有一定的道理。在这里,决策者的想法当然重要,但是公众的看法也看重要。在过去两年,各方面对于以前的宏观调控有很多评论。对于公共决策来说,顺着多数人的看法做错了责任小,逆着多数人的看法做错了责任大,也是一种不对称。不过,公众的看法也会变化,有时候会很快变化。所以宏观经济预测在一个方面也是预测公众看法。

说到公众看法的变化,其实自己的看法就有变化。在1季度的统计数据公布以前,很多分析者对今年总需求增长率的预测都是比较高的,有的看高经济增长率,有的看高通[微博]货膨胀率,或者兼而有之。看高通胀的人可能对货币数量的增长更加担心。就1季度来说,一些复杂的情况包括闰年效果和出口异常都对看高需求起了作用。出口的异常增长从一开始就被普遍怀疑,根据其他情况包括贸易伙伴的相应数据也能做一些估计。但估计归估计,实际做预测的时候还是将信将疑,或者从轻打个折扣。我是相对看高增长不看高通胀的,当时对1季度的GDP同比增长率高于去年4季度很有信心。3月底,《证券市场周刊》常务副社长于颖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谈她在广东一些地方调研,看到经济情况非常差,觉得经济已经往下走了。我当时不以为然。事后看,她谈到的情况很有价值。

在1季度的数据公布以后预测了2季度的数据,现在看来对2季度增长率的预测还有相当幅度的偏高。这里主要是对于政府换届的效果估计不好。关于政府换届对短期经济景气的影响,有两个假设。一个假设说换届容易导致投资冲动和景气上升;另一个假设则考虑新一届政府来日方长,会考虑更长远,在短期倾向于采取比较从紧的宏观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也有“挤水分”的效果。因为样本太小,而且政府换届中有很多具体情况,过去30年的实际远不足以对假设做有意义的统计推断。我本来是倾向于后一种看法的,但在推进城镇化的提法密集出来时,也有看不清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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