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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denav header background简报2012年第014期（总第976期）：法国大选结果的影响
发布日期：2012-05-15 10:10 来源：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
卢锋、刘晓光
在5月6日举行的法国总统第二轮选举中，社会党候选人弗朗索瓦•奥朗德击败现任总统尼古拉•萨科齐，将就任法兰西第五共和国的第七位总统。在全球经济多事之秋与欧债危机深化背景下，爱丽舍宫易主引发国际社会广泛关注。过去十几年法国中右翼政党执政局面为何改变？新执政社会党内外政策演变动向如何？中法关系会受到什么影响？
经济形势影响大选选情
法国总统采用“多数两轮投票制”普选产生。4月22日第一轮投票中，奥朗德和萨科齐分别获得28.6%和27.3%有效选票进入第二轮角逐。第二轮投票奥朗德获得51.62%有效选票当选，并将于5月15日就职。这位从未担任政府部长、似乎并无特殊优势的前社会党领导人以3.2个百分点小比分险胜，一般认为是萨科奇执政过于令选民失望的结果。
媒体普遍关注萨科奇总统个性张扬的不利影响。他上任不久就以法国总统工资太低为由给自己涨工资，利用富人提供豪华游艇去海外渡假，接着离婚和再结婚，甚至在一次公开活动中跟一位参观者互暴粗口。这类事情本身或许不是太大问题，然而发生在万众瞩目总统身上自然引发负面评论。不过个性突出也有两面性，他在利比亚事件上敢冒风险率先出手，最后也有得分效应。
基本原因还是内外经济形势恶化引发普通选民急迫求变心态。欧债危机爆发已近三年，欧元区深度衰退后复苏乏力和失业率高企，成为全球增长最不确定因素，甚至不能排除自身重组和解体风险。法德是欧洲一体化基本推动力量，萨科奇与希拉克前总统都深度参与，危机在重创欧洲一体化同时对萨科奇竞选连任带来不利影响。据报道，欧债危机以来已有十余位欧洲国家领导人换马，萨科奇某种程度是又一位牺牲者。
糟糕的国内经济形势对选情影响更为直接。2009年法国GDP下降近3%，2010年恢复到约1.5%，但去年回落到低于1%，失业率则重回两位数。2009和2010年财政赤字GDP占比分别达7.5%和7.7%，2010年公共债务GDP占比达84.25%，2011年2季度政府外债占2010年GDP比例达60%。失败的“主权评级保卫战”更凸显法国困境。2011年10月国际主要评级机构警告下调法国主权债务评级，法国政府实施650亿欧元减赤方案也未能扭转局面，2012年1月13日标准普尔首次将法国主权债务最高3A评级下调一级至AA+。欧元时期法德两国长期国债利差近乎为零，但2011年7月后利差不断扩大，11月17日已升至近2%。
客观而言，法国现状与希腊等国已不具备独立清偿能力仍有本质差异，如果能上下同心坚持结构改革最终应能走出危机。然而内外经济困境无疑已对法国政坛产生重要影响。这次大选第一轮选举中，法国右翼和左翼极端派别总共获得近三成选票就是标志之一。奥朗德胜出客观上也得益于危机形势。
国内经济政策将调整
1995年以来希拉克-萨科奇执政17年，给法国经济、政治与对外政策打上右翼烙印。欧债危机爆发后，萨科齐联手德国，试图整肃财政纪律熬过危机。然而萨科齐在经济政策上给予大企业、银行和富人阶层特殊照顾，中下层民众“怨声载道”批评他是“富人总统”。奥朗德回应社会“求变”心态，以“改变，从现在开始”相号召，其竞选表态内容提示新政府政策可能调整方向。
新政府将试图改变侧重紧缩政策取向，采用多种手段刺激经济复苏。奥朗德提出未来5年新增200亿欧元新开支，用于增加6万个教师岗位以及15万个国家资助的就业岗位。奥朗德还计划重点扩大基础设施建设等公共支出项目，设立公共投资银行。不过奥朗德也认同平衡预算要求，承诺到2017年前实现预算平衡，比萨科奇承诺的2016年仅晚一年。
新政府将更加彰显社会公平方针。如将对年收入超过百万欧元者课征税率最高达75%重税，通过“巨富税”、“遗产税”等税改措施强化财富再分配功能，保障并提高中下阶层的社会福利。将对大小规模不同企业征收高低不同税率。奥朗德承诺上任后将退休年龄降至60岁，取消2010年将退休年龄由60岁升至62岁政策。新政府将加强银行监管，禁止重要国家银行从事投机性交易。
法国目前整体负债风险尚未滑入崩溃边缘，推延紧缩或许不会马上对国债收益率造成太大影响。然而“缓紧缩、保增长”成效如何并不能使人乐观。政治家在经济上都愿促增长，关键是欧元区早先寅吃卯粮导致结构性失衡，使得促增长与调失衡目标难以兼顾。法国政府支出GDP占比高达56%，通过财政刺激促增长腾挪空间实在有限。
大举投资基础设施能否刺激增长也有待探讨。欧盟长期鼓励和资助成员国投资基础设施建设，雅典地铁和西班牙AVE高铁都给人良好印象，如果靠大兴基础设施投资就能创造持久繁荣，欧债危机或许本不会发生。问题在于基础设施投资并不能改变部分欧元区国家竞争力下降和年轻人高失业率问题，危机前依靠过度负债才能维持增长。
法国与欧洲目前面临结构性困难，放弃结构性改革而诉诸刺激性方案恐怕不是治本之策。奥朗德会努力兑现竞选承诺，但在客观形势面前也可能会动态调整改革路线，最终寻求一种适度和平衡。另外政策调整也是双刃剑。如果经济刺激计划不成功，将进一步推高公共债务水平，并使债务融资成本上升。萨科奇竞选时抨击奥朗德将把法国引向希腊和西班牙的境地。政敌间攻击难免过于夸张，但也不是毫无道理。
对欧债危机对策影响
出于自身理念和大选策略，奥朗德在竞选期间就德法关系和应对欧债危机策略批评萨科齐并阐述不同主张。一方面，与法国国内经济政策调整思路一致，敦促欧洲除了实行紧缩措施外采取更多措施促进经济增长。另一方面主张发行“欧洲共同债券”应对危机，并表示如不增加新的促进增长措施，法国可能不批准去年底欧盟峰会通过的财政协定。
这显然是向德国放话。欧债危机以来，德国强力推行紧缩政策但未能很快根治危机，欧洲内部出现“能力与责任相匹配”观点诉求，即呼吁财力不足国家缓和紧缩政策，由财力充盈国家加大刺激经济力度，关键是要德国“多出力”并放松对别国紧缩标准。不过从德国角度看，由于畏惧紧缩阵痛而放弃结构调整，好比听任重症患者害怕疼痛而逃离手术室一样，道理上说不通，也不符合德国以及德国人心目中欧洲根本利益。因而德国不会轻易放弃应对危机的冷峻立场。
虽然奥朗德上任会对德法关系与欧债危机形势引入变数，然而法国根本无力独立解决目前危机，维持德法良好合作关系事关欧盟稳定大局并符合法国根本利益。经过一段磨合期后，估计法国最终会采取相对妥协与合作路线。其实在竞选期间奥朗德的政策负责人米歇尔•萨潘就表示，奥朗德无意解除欧盟财政契约，但希望采用有助于促进经济增长的工具来完善该契约。
法国第二轮投票前，默克尔通过其发言人宣称，法德关系“独立于个人”， 她将与任何一位当选法国总统良好合作。6日晚默克尔在获知选举结果后第一时间给奥朗德发贺电，并邀请其适时访德，但同时表示“达成的新财政契约不接受重新协商。”她还宣布，“我们已经与法国新任总统奥朗德达成协议，将共同进行良好及紧密的合作”。预计奥朗德总体上会延续萨科齐欧洲政策路线，以法德联盟为基石，继续坚持捍卫欧元立场。
就在奥朗德胜选之际，希腊议会选举获胜党派新民主党未能获得过半数议会席位，将寻求与其他党派组建联合政府。由于希腊选民不满紧缩政策，反对紧缩的左翼联盟得票率大幅上升，可能成为议会中第二大党。如果受法国影响更多欧洲国家放弃严格紧缩政策，而其他一些国家刺激计划成功概率更小，欧债危机形势可能进一步恶化并面临失控危险。因而法国新政府改变现行应对欧债危机政策也潜伏其自身风险。
奥朗德上任后很快就要参与一系列重大国际活动。5月15日宣誓就职后，奥朗德将于5月18-20日参加美国戴维营召开的八国集团首脑会议，5月20-21日参与北约芝加哥峰会，6月18-19日还有墨西哥Los Cabos二十国集团峰会。这位临危受命却又缺少执政经验的新领导人，需要很快对重大政策问题做出判断，完成从在野党到执政党的转型。这将对他应变能力提出考验。
中法经贸关系走势前瞻
中法两国在贸易与投资方面联系紧密，一段时期以来贸易不平衡较快扩大。奥朗德竞选时既表达了发展对华友好关系的意愿，也对我国提出一些批评责难。
中法进出口贸易总额从世纪初不到100亿美元上升到去年约500亿美元。2002年以前中国对法国贸易有小额逆差，但是2003年以后转为顺差，按中方统计口径去年顺差额达到100亿美元。中法贸易占中欧贸易额比重接近10%，但是中国从法国进口占中国从欧洲进口比重下降到6%左右。2006-2010年法国对华直接投资从4亿美元增长到超过12亿美元，占中国流入FDI比重从0.5%上升到约1.2%。法国对华投资占欧洲对华直接投资比重从约7%上升到约20%。
受左派立场、竞选策略以及应对现实问题等多方面因素影响，奥朗德曾就对华经贸关系等问题表达过比较强硬立场和意见。例如他质疑中国对欧洲进行经济援助，认为这会影响法国主权。他怪责中方是法国贸易逆差扩大的主要原因，声称不能接受人民币汇率政策。他还提议欧洲应对不遵守社保原则和环境保护的产品征额外税，如果实施中国出口商品很可能受影响最大。
但是奥朗德在竞选中对中法关系也表达了比较建设性意见。他认为“双方之间有很多不理解和矛盾，同时中法之间有共同利益”，“可以就贸易、货币和外贸展开讨论”，“期盼欧洲与中国之间发展更加平衡的关系”。他还曾批评萨科齐政府2008年处理在巴黎发生的北京奥运会火炬传递遭袭击事件态度以及萨科齐在波兰会见达赖。
奥朗德上任后法国对华经贸政策也许会有所调整，对中国可能会提一些要求和批评。奥朗德从未访问中国，对中国缺乏了解，不排除在特殊形势下可能有比较唐突举动伤及中法关系。不过他更可能寻求与中国发展良好关系，吸取萨科齐执政初期对华强硬态度导致自身不利的教训。在经济政策上可能更加重视贸易不平衡问题并提出具体诉求，但估计不会轻易做出严重损害中法关系之举。
从战略角度审视中法关系是推动两国关系向前发展的根本动力。2010年11月胡锦涛主席对法国进行国事访问期间，双方发表了《关于加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提出建设互信互利、成熟稳定、面向全球的新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相信奥朗德就任总统后应有足够政治智慧，站在战略高度和长远角度继续发展法中之间传统友谊，推动两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提升到一个新高度。
认识启示与对策
欧债危机实质可归结为欧洲政治家与选民在两个方向成本间进行痛苦比较与权衡：相互合作推进改革寻求积极结果需承受经济紧缩与部分让渡主权的巨大阵痛，不合作并听任欧元倒退又要面对制度重组混乱与历史挫折感的可怕代价。历史纠结最终将由历史实践解决。一种可能途径是：在穷尽所有精巧经济计算与复杂政治决策后，心力疲惫的欧元区选民通过投票对这个成本置换难题给出解决方案。在此意义上，每次欧元国选举都会传递危机最终解决方案的“密码”，这次法国选情信息与政策动态自然具有重要认知价值。
管理未来中法关系也可未雨绸缪。加快推进国内金融宏观政策改革以进一步调节外部不平衡，有助于为我国营造更为宽松和谐外部环境。应在增进了解基础上减少误判，使中法关系平稳渡过由法国政府更替带来的磨合期。还要针对中法关系现阶段敏感问题早作应对预案，在万一发生突发性矛盾时主动应对。总起来看，采取善意为先，静观其变，顺势而为方针，应有可能实现中法关系平稳过渡与良性发展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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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锋、刘晓光
在5月6日举行的法国总统第二轮选举中，社会党候选人弗朗索瓦•奥朗德击败现任总统尼古拉•萨科齐，将就任法兰西第五共和国的第七位总统。在全球经济多事之秋与欧债危机深化背景下，爱丽舍宫易主引发国际社会广泛关注。过去十几年法国中右翼政党执政局面为何改变？新执政社会党内外政策演变动向如何？中法关系会受到什么影响？
经济形势影响大选选情
法国总统采用“多数两轮投票制”普选产生。4月22日第一轮投票中，奥朗德和萨科齐分别获得28.6%和27.3%有效选票进入第二轮角逐。第二轮投票奥朗德获得51.62%有效选票当选，并将于5月15日就职。这位从未担任政府部长、似乎并无特殊优势的前社会党领导人以3.2个百分点小比分险胜，一般认为是萨科奇执政过于令选民失望的结果。
媒体普遍关注萨科奇总统个性张扬的不利影响。他上任不久就以法国总统工资太低为由给自己涨工资，利用富人提供豪华游艇去海外渡假，接着离婚和再结婚，甚至在一次公开活动中跟一位参观者互暴粗口。这类事情本身或许不是太大问题，然而发生在万众瞩目总统身上自然引发负面评论。不过个性突出也有两面性，他在利比亚事件上敢冒风险率先出手，最后也有得分效应。
基本原因还是内外经济形势恶化引发普通选民急迫求变心态。欧债危机爆发已近三年，欧元区深度衰退后复苏乏力和失业率高企，成为全球增长最不确定因素，甚至不能排除自身重组和解体风险。法德是欧洲一体化基本推动力量，萨科奇与希拉克前总统都深度参与，危机在重创欧洲一体化同时对萨科奇竞选连任带来不利影响。据报道，欧债危机以来已有十余位欧洲国家领导人换马，萨科奇某种程度是又一位牺牲者。
糟糕的国内经济形势对选情影响更为直接。2009年法国GDP下降近3%，2010年恢复到约1.5%，但去年回落到低于1%，失业率则重回两位数。2009和2010年财政赤字GDP占比分别达7.5%和7.7%，2010年公共债务GDP占比达84.25%，2011年2季度政府外债占2010年GDP比例达60%。失败的“主权评级保卫战”更凸显法国困境。2011年10月国际主要评级机构警告下调法国主权债务评级，法国政府实施650亿欧元减赤方案也未能扭转局面，2012年1月13日标准普尔首次将法国主权债务最高3A评级下调一级至AA+。欧元时期法德两国长期国债利差近乎为零，但2011年7月后利差不断扩大，11月17日已升至近2%。
客观而言，法国现状与希腊等国已不具备独立清偿能力仍有本质差异，如果能上下同心坚持结构改革最终应能走出危机。然而内外经济困境无疑已对法国政坛产生重要影响。这次大选第一轮选举中，法国右翼和左翼极端派别总共获得近三成选票就是标志之一。奥朗德胜出客观上也得益于危机形势。
国内经济政策将调整
1995年以来希拉克-萨科奇执政17年，给法国经济、政治与对外政策打上右翼烙印。欧债危机爆发后，萨科齐联手德国，试图整肃财政纪律熬过危机。然而萨科齐在经济政策上给予大企业、银行和富人阶层特殊照顾，中下层民众“怨声载道”批评他是“富人总统”。奥朗德回应社会“求变”心态，以“改变，从现在开始”相号召，其竞选表态内容提示新政府政策可能调整方向。
新政府将试图改变侧重紧缩政策取向，采用多种手段刺激经济复苏。奥朗德提出未来5年新增200亿欧元新开支，用于增加6万个教师岗位以及15万个国家资助的就业岗位。奥朗德还计划重点扩大基础设施建设等公共支出项目，设立公共投资银行。不过奥朗德也认同平衡预算要求，承诺到2017年前实现预算平衡，比萨科奇承诺的2016年仅晚一年。
新政府将更加彰显社会公平方针。如将对年收入超过百万欧元者课征税率最高达75%重税，通过“巨富税”、“遗产税”等税改措施强化财富再分配功能，保障并提高中下阶层的社会福利。将对大小规模不同企业征收高低不同税率。奥朗德承诺上任后将退休年龄降至60岁，取消2010年将退休年龄由60岁升至62岁政策。新政府将加强银行监管，禁止重要国家银行从事投机性交易。
法国目前整体负债风险尚未滑入崩溃边缘，推延紧缩或许不会马上对国债收益率造成太大影响。然而“缓紧缩、保增长”成效如何并不能使人乐观。政治家在经济上都愿促增长，关键是欧元区早先寅吃卯粮导致结构性失衡，使得促增长与调失衡目标难以兼顾。法国政府支出GDP占比高达56%，通过财政刺激促增长腾挪空间实在有限。
大举投资基础设施能否刺激增长也有待探讨。欧盟长期鼓励和资助成员国投资基础设施建设，雅典地铁和西班牙AVE高铁都给人良好印象，如果靠大兴基础设施投资就能创造持久繁荣，欧债危机或许本不会发生。问题在于基础设施投资并不能改变部分欧元区国家竞争力下降和年轻人高失业率问题，危机前依靠过度负债才能维持增长。
法国与欧洲目前面临结构性困难，放弃结构性改革而诉诸刺激性方案恐怕不是治本之策。奥朗德会努力兑现竞选承诺，但在客观形势面前也可能会动态调整改革路线，最终寻求一种适度和平衡。另外政策调整也是双刃剑。如果经济刺激计划不成功，将进一步推高公共债务水平，并使债务融资成本上升。萨科奇竞选时抨击奥朗德将把法国引向希腊和西班牙的境地。政敌间攻击难免过于夸张，但也不是毫无道理。
对欧债危机对策影响
出于自身理念和大选策略，奥朗德在竞选期间就德法关系和应对欧债危机策略批评萨科齐并阐述不同主张。一方面，与法国国内经济政策调整思路一致，敦促欧洲除了实行紧缩措施外采取更多措施促进经济增长。另一方面主张发行“欧洲共同债券”应对危机，并表示如不增加新的促进增长措施，法国可能不批准去年底欧盟峰会通过的财政协定。
这显然是向德国放话。欧债危机以来，德国强力推行紧缩政策但未能很快根治危机，欧洲内部出现“能力与责任相匹配”观点诉求，即呼吁财力不足国家缓和紧缩政策，由财力充盈国家加大刺激经济力度，关键是要德国“多出力”并放松对别国紧缩标准。不过从德国角度看，由于畏惧紧缩阵痛而放弃结构调整，好比听任重症患者害怕疼痛而逃离手术室一样，道理上说不通，也不符合德国以及德国人心目中欧洲根本利益。因而德国不会轻易放弃应对危机的冷峻立场。
虽然奥朗德上任会对德法关系与欧债危机形势引入变数，然而法国根本无力独立解决目前危机，维持德法良好合作关系事关欧盟稳定大局并符合法国根本利益。经过一段磨合期后，估计法国最终会采取相对妥协与合作路线。其实在竞选期间奥朗德的政策负责人米歇尔•萨潘就表示，奥朗德无意解除欧盟财政契约，但希望采用有助于促进经济增长的工具来完善该契约。
法国第二轮投票前，默克尔通过其发言人宣称，法德关系“独立于个人”， 她将与任何一位当选法国总统良好合作。6日晚默克尔在获知选举结果后第一时间给奥朗德发贺电，并邀请其适时访德，但同时表示“达成的新财政契约不接受重新协商。”她还宣布，“我们已经与法国新任总统奥朗德达成协议，将共同进行良好及紧密的合作”。预计奥朗德总体上会延续萨科齐欧洲政策路线，以法德联盟为基石，继续坚持捍卫欧元立场。
就在奥朗德胜选之际，希腊议会选举获胜党派新民主党未能获得过半数议会席位，将寻求与其他党派组建联合政府。由于希腊选民不满紧缩政策，反对紧缩的左翼联盟得票率大幅上升，可能成为议会中第二大党。如果受法国影响更多欧洲国家放弃严格紧缩政策，而其他一些国家刺激计划成功概率更小，欧债危机形势可能进一步恶化并面临失控危险。因而法国新政府改变现行应对欧债危机政策也潜伏其自身风险。
奥朗德上任后很快就要参与一系列重大国际活动。5月15日宣誓就职后，奥朗德将于5月18-20日参加美国戴维营召开的八国集团首脑会议，5月20-21日参与北约芝加哥峰会，6月18-19日还有墨西哥Los Cabos二十国集团峰会。这位临危受命却又缺少执政经验的新领导人，需要很快对重大政策问题做出判断，完成从在野党到执政党的转型。这将对他应变能力提出考验。
中法经贸关系走势前瞻
中法两国在贸易与投资方面联系紧密，一段时期以来贸易不平衡较快扩大。奥朗德竞选时既表达了发展对华友好关系的意愿，也对我国提出一些批评责难。
中法进出口贸易总额从世纪初不到100亿美元上升到去年约500亿美元。2002年以前中国对法国贸易有小额逆差，但是2003年以后转为顺差，按中方统计口径去年顺差额达到100亿美元。中法贸易占中欧贸易额比重接近10%，但是中国从法国进口占中国从欧洲进口比重下降到6%左右。2006-2010年法国对华直接投资从4亿美元增长到超过12亿美元，占中国流入FDI比重从0.5%上升到约1.2%。法国对华投资占欧洲对华直接投资比重从约7%上升到约20%。
受左派立场、竞选策略以及应对现实问题等多方面因素影响，奥朗德曾就对华经贸关系等问题表达过比较强硬立场和意见。例如他质疑中国对欧洲进行经济援助，认为这会影响法国主权。他怪责中方是法国贸易逆差扩大的主要原因，声称不能接受人民币汇率政策。他还提议欧洲应对不遵守社保原则和环境保护的产品征额外税，如果实施中国出口商品很可能受影响最大。
但是奥朗德在竞选中对中法关系也表达了比较建设性意见。他认为“双方之间有很多不理解和矛盾，同时中法之间有共同利益”，“可以就贸易、货币和外贸展开讨论”，“期盼欧洲与中国之间发展更加平衡的关系”。他还曾批评萨科齐政府2008年处理在巴黎发生的北京奥运会火炬传递遭袭击事件态度以及萨科齐在波兰会见达赖。
奥朗德上任后法国对华经贸政策也许会有所调整，对中国可能会提一些要求和批评。奥朗德从未访问中国，对中国缺乏了解，不排除在特殊形势下可能有比较唐突举动伤及中法关系。不过他更可能寻求与中国发展良好关系，吸取萨科齐执政初期对华强硬态度导致自身不利的教训。在经济政策上可能更加重视贸易不平衡问题并提出具体诉求，但估计不会轻易做出严重损害中法关系之举。
从战略角度审视中法关系是推动两国关系向前发展的根本动力。2010年11月胡锦涛主席对法国进行国事访问期间，双方发表了《关于加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提出建设互信互利、成熟稳定、面向全球的新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相信奥朗德就任总统后应有足够政治智慧，站在战略高度和长远角度继续发展法中之间传统友谊，推动两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提升到一个新高度。
认识启示与对策
欧债危机实质可归结为欧洲政治家与选民在两个方向成本间进行痛苦比较与权衡：相互合作推进改革寻求积极结果需承受经济紧缩与部分让渡主权的巨大阵痛，不合作并听任欧元倒退又要面对制度重组混乱与历史挫折感的可怕代价。历史纠结最终将由历史实践解决。一种可能途径是：在穷尽所有精巧经济计算与复杂政治决策后，心力疲惫的欧元区选民通过投票对这个成本置换难题给出解决方案。在此意义上，每次欧元国选举都会传递危机最终解决方案的“密码”，这次法国选情信息与政策动态自然具有重要认知价值。
管理未来中法关系也可未雨绸缪。加快推进国内金融宏观政策改革以进一步调节外部不平衡，有助于为我国营造更为宽松和谐外部环境。应在增进了解基础上减少误判，使中法关系平稳渡过由法国政府更替带来的磨合期。还要针对中法关系现阶段敏感问题早作应对预案，在万一发生突发性矛盾时主动应对。总起来看，采取善意为先，静观其变，顺势而为方针，应有可能实现中法关系平稳过渡与良性发展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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