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报2012年第064期(总第1026期):美国总统大选及中美关系

发布日期:2012-11-26 10:43    来源: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

美国总统大选及中美关系

2012年11月15日晚上,在中关村文化大厦20层报告厅内,由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和芝加哥大学北京中心联合举办的主题为“总统大选及中美关系”的研讨会如期举行,主持人是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余淼杰副教授,主讲嘉宾是哈佛大学的Elliot Feldman教授。
    在美国总统竞选的过程中,反华言论盛行,中国甚至成为了美国的对外政策以及贸易政策的代名词。尽管两位候选人都认为美国今后的发展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和中国的关系,但在他们的辩论过程中似乎都没有想好把中国当做朋友还是敌人。对于这一现象,Elliot Feldman教授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并对美国大选的结果以及其对中美关系未来四年的影响做了诠释。
    Elliot Feldman教授认为总统竞选过程中的反华言论盛行是将国内矛盾向国外转嫁的结果。在此期间发生的贸易和投资摩擦都不是因为表面上的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国家安全或失业问题等,而是由于中国的不断发展给美国带来了威胁,而此时此刻的美国确实需要借助一个由头把国内的矛盾转化到国外去。就像在冷战期间,美国政治家之间从来不会讨论采取如何的方案能够使美国和苏联更好的相处,而是在互相比较谁能对苏联更狠一点。在20世纪80年代,美国就曾经尝试用经济腾飞的日本取代苏联,转嫁国内矛盾;更有甚者,9.11事件发生之后,美国找到了一个新靶子,一个没有国界的敌人——恐怖组织。现在,轮到了中国。在这次竞选中,两位候选人在关于对华政策的辩论中,方向是一致的,焦点就在于谁上任之后可以在外贸上对华采取更强硬的措施。对此,Elliot Feldman教授播放了罗姆尼和奥巴马竞选过程中两次辩论(第二次和第三次)的视频,并对两位候选人的一些观点提出了质疑。
    在两段视频中,奥巴马和罗姆尼在贸易问题上的反华情绪都很明显,二者关注的问题也很一致,比如失业、汇率和清洁能源。但这些冠冕堂皇的观点背后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或者这些辩论的意义就在于给竞选增加点谈资而已。比如在失业率方面,罗姆尼说由于中国的倾销,使得美国制造业在过去四年中失业率提升了一倍,Elliot Feldman教授对此表示质疑,因为过去四年全球经济都在经历金融危机的洗礼。同样在失业问题上,奥巴马指出,他在任期间对轮胎案的处理挽回了1000个就业岗位,对此,Elliot Feldman教授幽默地指出没人知道那1000个岗位在哪儿,因为美国进口的轮胎大部分是美国的在华工厂生产(由于中国便宜的劳动力,很多美国公司都到中国来设厂,然后将产品再运回美国销售),但奇怪的是也没人对于该问题进行深究。对此,Peterson国际经济研究中心做了一个测算,假设该失业问题成立,美国在轮胎上征收关税给消费者带来的负担为11亿美元,平均每个失业岗位要为1百万美元的税收负担负责。
    在汇率方面,罗姆尼在第二轮辩论中说如果他有幸成为总统,那么在他的任期中,他会找到合适的时间和理由指认中国是“货币操纵者”,并据此给予中国相应的贸易制裁。Elliot Feldman教授认为这一观点是可笑的,一方面美国政府无权干涉汇率问题,更无权以汇率操纵为由对中国进行贸易制裁(汇率问题理应由IMF处理);另一方面是中国并不是汇率操纵者,将货币和美国挂钩(况且还不是完全的挂钩)只是一种货币政策,说明中国当初制定汇率政策时押注押对了(看空美元),如果现在美元升值而非贬值的话,汇率操纵一说就不会存在了。更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就在这第二次和第三次辩论之间,巴西也在起诉美国操纵汇率,认为美国增发钞票的行为是人为导致的美元贬值。对于汇率问题,奥巴马则指出在自己任期间人民币的汇率上升了11%,明显,汇率问题也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而且人民币汇率的稳步上升也说明了人民币并不是完全和美元挂钩。
    在能源问题的处理上,奥巴马更是因为实施了1974年贸易法的第421条(用于轮胎案)和1950的国防生产法案的721条(应用于风场案)而被称为是有史以来贸易问题上美国对华最强硬的总统。轮胎案前面已有涉及,下面介绍一下风场案。在今年9月28日(也就是第一轮竞选辩论之前),奥巴马引用1950年的国防生产法案,以侵犯国家安全为由,阻止三一集团收购俄勒冈州海军设施附近的风场。尽管两年前奥巴马访华时曾和胡锦涛主席达成中美两国在新能源技术(尤其是太阳能和风能领域)方面的合作协议,尽管三一集团已经成功入驻该风场并和邻近的海军设施工厂达成协议,美国政府依然将其赶出,并没有支付任何赔偿。另外,在太阳能方面,奥巴马也采用同样的态度。Feldman教授指出,美国指控中国太阳能电池倾销,将中国生产的太阳能电池拒之门外这件事是极具讽刺意味的。在该太阳能电池案中,美国保护的国内生产厂是德国人开设的,而美国本土最大的太阳能生产厂是中国人开的,可见美国的反华措施与企业和能源无关,与中国的经济增长潜力相关。值得指出的是,调查显示美国对太阳能电池进口的限制既提高了美国生产商的生产成本,又使得中国生厂商因不断降低利润率而亏损破产,没人因此获益,清洁能源的发展也因此而受到抑制。
    在第三次辩论中,罗姆尼就明显收敛了火力。Feldman教授指出,罗姆尼在竞选中的失势并不在飓风之后,而是在第二次辩论之后,他提议的过激对华政策使得民众以及厂商认为他的上任会使得美中贸易大大转向,大大增加了未来经营的不确定性。在第三次辩论中,罗姆尼对于中国操纵汇率这件事的态度发生了很大转变。在第二轮辩论中,罗姆尼说如果他有幸成为总统,那么在他的任期中,他会找到合适的时间和理由指认中国是“货币操纵者”,并给予贸易上的处理。明显地,罗姆尼本人也认识到了总统并没有这个权利,在第三次辩论中修改了自己的措辞,虽然依然强调中国操纵汇率,但并没有说自己当选之后有处理该问题的权利。而且,罗姆尼还在强调中国是竞争者的同时说中国是美国未来的经济合作伙伴。此时,罗姆尼在向奥巴马靠拢,他的对外政策是奥巴马对外政策的呼应,先是在对待以色列和伊朗的问题上,接着是北非和阿富汗问题,最后,在对华政策上也妥协了。Feldman教授幽默地指出,共和党罗姆尼说出了民主党的心声。
    现在大选尘埃落定,奥巴马连任,展望未来四年,Elliot Feldman教授认为贸易争端会增加,美国会出台更多的法案来阻止中国产品“倾销”,但贸易问题远没有总统竞选辩论中提到的那样重要(调查显示,在竞选期间,大多数选民都认为“贸易”是中美之间最重要的事情,可见两位候选人已经成功将矛盾转移了)。当务之急,Feldman教授认为美国总统最先要面对的是国内的财政悬崖,接着是移民问题,最后才是贸易。在太阳能电池问题上,美国肯定不会从中国进口太阳能电池了,但是关起门来,美国国内最大的太阳能电池制造厂就是中国人设立的,阻止贸易的意义何在?
最后, Feldman教授总结说,未来四年中美两国之间既互相竞争又相互依赖。一项调查也显示,中国人和美国人互相欣赏,都承认彼此有相像之处,但是并不彼此信任。美国人和中国人都把对方看作是贸易伙伴,但是价值观和世界观不同。现在可以预见的是,相对于罗姆尼,奥巴马更愿意平衡亚洲和世界的利益关系,在竞选时的任何反华言论和行为均可以被视作转移国内注意力的工具。
    在讨论会后的Q&A环节,有一位同学提到了2011年华为在美国收购案,在该案例中,美国以收购威胁国家安全为由宣布收购无效。对此,Feldman教授表示外国公司在美国开展收购项目时是有技巧的,美国国内很多行业最顶尖的公司都是外国的,他们能成功就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在美国投资的要诀。在美国投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给所在州政府提供一份证明,说明自己的新公司将给州政府带来多少就业岗位或者收益,要按当地的规则出牌,而不是简单地收购而已。

(薛米江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