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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泽观察 | 周广肃：新职业及其技能标准对平台企业提出哪些要求？
发布日期：2022-05-26 05:34 来源：
导语：平台经济的发展催生了一系列新就业形态，并对相关劳动者合法权益的保障提出了新的挑战。当下，平台新就业形态逐步被官方认可并出台了相关的职业技能标准，这些标准的内容、价值、机会和影响，值得各方深入探讨。
随着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的发展，互联网平台经济获得了长足的进步，互联网平台还与传统产业不断融合，推动了相关产业的改造升级。更为重要的是，平台经济对相关产业的影响进一步向上传导到了劳动要素市场，从而对劳动力的就业机会、收入水平和权益保障等方面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
平台经济对就业的影响效果主要包括替代作用、互补作用和创造性作用。替代作用主要是指技术进步会明显产生对劳动力要素投入的替代效果，从而减少了就业的总需求；互补作用则是指平台经济发展可能会通过对其他生产要素产生的促进作用而导致总产出的增长和就业的增加；创造性作用则是指平台经济可能会催生一系列新产业或者新工作任务，从而创造出新的就业岗位。其中，替代性作用主要会对就业产生负面效果，而互补作用和创造性作用则会带动就业的增长。因此，平台经济对就业究竟会产生何种影响，主要取决于上述三种效应的相对大小，而目前大部分观点支持平台经济对就业的正向促进作用超过负向替代作用。主要原因在于，虽然平台经济和数字技术的发展替代了人工在程序化工作方面的比较优势，但是却大大扩展了人在问题解决、可变性与创造性方面的比较优势，甚至会通过创造新任务而增加就业。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底，中国灵活就业人数已经超过2亿，其中大部分为平台就业人员，如外卖骑手、网约车司机、网络主播、文案写手等。
具体到中国的平台经济，一些大型平台企业根据自身的业务特点和行业特征分析了其对劳动力就业的带动作用。例如，《阿里巴巴全生态就业体系与就业机会测算报告2021》对阿里巴巴的数字经济体系带动的就业机会进行了测算，结果显示其主营的电商平台在2020年共带动了5373万个就业机会，其中主要来源于围绕电商交易所产生的就业机会。《滴滴平台新就业报告2020》指出，滴滴平台在2019年共带动国内就业机会1360万个，其中以网约车司机、代驾、单车运维人员等为代表的直接就业机会761.6万个，而包括汽车生产、销售、加油、维保等上下游产业蕴含的间接就业机会597.9万个。《生活服务平台就业生态体系与美团点评就业机会测算报告》显示，2018年美团平台共带动了1960万个就业机会。根据《2020年上半年骑手就业报告》的数据，2020年上半年美团平台有单骑手达到295.2万人。《短视频平台促进就业与创造社会价值研究报告》则显示，2021年通过快手平台获得收入的内容创作者和主播的数量超过2000万个。
从上述分析不难看出，平台经济带动就业增长的一个重要力量就来源于通过新工作任务的创造而催生的新就业形态，而这些新就业形态也逐步得到了官方的认可，并且丰富了职业目录的类别。具体而言，2019年-2021年，人社部共发布了4批56个新职业目录，其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来源于平台经济创造的新职业，表1选择了与互联网平台经济最为相关的10个新职业进行了介绍，这些新职业既包括新技术催生的新业态里面的职业类别，如物联网和大数据工程技术人员，也包括平台经济改造传统产业催生的新职业，如网约配送员、互联网营销师、在线学习服务师等。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人社部网站相关信息整理。
互联网平台除了创造大量新职业类别外，还为这些职业的从业者提供了相对体面的收入水平。根据相关平台数据显示，2019年滴滴网约车司机(含专职和兼职)的平均月收入为2522元，在一线城市则超过5000元；2020年美团骑手(含“专送”和“众包”)的月均收入为4950.8元，其中专送骑手月均收入达到5887元，有7.7%的骑手月收入超过1万元。作为对比，《2020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2020年农民工月均收入4072元。这说明平台经济的一大特点是创造了大量相对灵活的工作机会，增加了劳动者的就业选择，提供了在完成相对灵活的工作任务的同时获得比较体面的收入的可能。
然而，新就业形态的不断涌现，也给相关劳动者合法权益的保障带来了新的挑战。为了进一步规范新职业的发展，国家有关部门也针对相应的新职业形态制定了一系列职业技能标准，表1最后一列展示了相关职业技能标准的出台时间。职业技能标准的出台使得平台新职业的标准化和规范化程度进一步提升，同时也对互联网平台企业和相关行业在用工方面所承担的社会责任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
首先，新职业技能标准的颁布有利于平台就业的标准化和规范化发展。以《网约配送员国家职业技能标准》为例，其将网约配送员细分为五个技能等级，并且对每一个等级的具体申报条件进行了明确规定。更为重要的是，这一职业技能标准还根据五个不同的技能等级水平，从订单接收与验视、订单配送、安全与质量管理、异常管理、客户服务与开发、管理培训等几个职业功能维度提出了具体的技能要求与相关知识要求，从而推动了网约配送员这一职业工作内容的标准化与规范化，减少了服务过程中的不确定性。
其次，职业技能标准的颁布有利于开展职业教育，进一步提高平台劳动者的职业技能水平。国家层面的职业技能标准推出以后，可以据此开发建立起相应的职业培训体系。职业技能标准的颁布可以为技工学校、技师学院以及各类职业教育院校确定培养目标、设置教学课程、制定教学内容和开展校企合作培养技能人才发挥重要的导向作用。而大部分职业技能标准本身也制定了明确的培训参考学时要求，并随技能等级的不同而不同。
第三，职业技能标准的颁布有利于维护平台劳动者的合法权益，进而推动平台与劳动者关系的和谐发展。大部分的平台劳动者与平台的关系被认定为是一种介于传统的劳动关系与劳务关系之间的非标准用工关系，职业技能标准颁布以后，有利于推动相关职业的工作流程和工作内容的标准化，从而有助于进一步清晰划分平台与劳动者在整个流程中的权利与义务，最终能够减少二者之间不必要的矛盾与纠纷。
然而，目前平台经济催生的新职业技能标准认定也存在一些不足和问题。一方面，中国从事职业技能认定工作的专业人员数量较为不足，职业技能鉴定工作流程也不够完善，尤其是对于新职业技能标准的认定经验缺乏。甚至可能存在一些等级认定机构为了吸引大量人员进行技能认定，从而自行放宽相关考核标准的情形，反而与被认定者形成了“长期合作”的利益共享关系。另一方面，新职业技能标准认定与实训基础设施建设不足。若想顺利开展新职业的职业技能认定工作，则需要提供相应的认定场地与认定设备，甚至是为相关从业人员提供实训场地。平台新职业发展较快，相关的实训场地或者硬件设备相对缺乏，从而限制了职业技能的培训训练和认定工作的有效开展。
总之，新职业的不断涌现体现了互联网平台对于就业带动的积极作用，而国家层面职业技能标准的颁布则体现了国家对于平台就业生态高质量发展的新要求，这也需要平台型企业积极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切实维护好平台劳动者的合法权益，共同推动新职业的标准化和规范化发展。具体而言，一方面，平台企业和相关行业需要提供与技能相匹配的更加畅通的职业发展通道，并根据不同的技能水平为员工提供与之对应的工作岗位和福利水平，最终切实保障相关劳动者的合法权益。另一方面，平台企业和相关行业需要在技能鉴定和技能培训过程中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例如在职业技能鉴定过程中协助提供必要的程序、设备、场地等方面的支持等等。
本文来源：中新经纬
作者 周广肃 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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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泽观察 | 周广肃：新职业及其技能标准对平台企业提出哪些要求？
发布日期：2022-05-26 05:34 来源：
导语：平台经济的发展催生了一系列新就业形态，并对相关劳动者合法权益的保障提出了新的挑战。当下，平台新就业形态逐步被官方认可并出台了相关的职业技能标准，这些标准的内容、价值、机会和影响，值得各方深入探讨。
随着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的发展，互联网平台经济获得了长足的进步，互联网平台还与传统产业不断融合，推动了相关产业的改造升级。更为重要的是，平台经济对相关产业的影响进一步向上传导到了劳动要素市场，从而对劳动力的就业机会、收入水平和权益保障等方面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
平台经济对就业的影响效果主要包括替代作用、互补作用和创造性作用。替代作用主要是指技术进步会明显产生对劳动力要素投入的替代效果，从而减少了就业的总需求；互补作用则是指平台经济发展可能会通过对其他生产要素产生的促进作用而导致总产出的增长和就业的增加；创造性作用则是指平台经济可能会催生一系列新产业或者新工作任务，从而创造出新的就业岗位。其中，替代性作用主要会对就业产生负面效果，而互补作用和创造性作用则会带动就业的增长。因此，平台经济对就业究竟会产生何种影响，主要取决于上述三种效应的相对大小，而目前大部分观点支持平台经济对就业的正向促进作用超过负向替代作用。主要原因在于，虽然平台经济和数字技术的发展替代了人工在程序化工作方面的比较优势，但是却大大扩展了人在问题解决、可变性与创造性方面的比较优势，甚至会通过创造新任务而增加就业。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底，中国灵活就业人数已经超过2亿，其中大部分为平台就业人员，如外卖骑手、网约车司机、网络主播、文案写手等。
具体到中国的平台经济，一些大型平台企业根据自身的业务特点和行业特征分析了其对劳动力就业的带动作用。例如，《阿里巴巴全生态就业体系与就业机会测算报告2021》对阿里巴巴的数字经济体系带动的就业机会进行了测算，结果显示其主营的电商平台在2020年共带动了5373万个就业机会，其中主要来源于围绕电商交易所产生的就业机会。《滴滴平台新就业报告2020》指出，滴滴平台在2019年共带动国内就业机会1360万个，其中以网约车司机、代驾、单车运维人员等为代表的直接就业机会761.6万个，而包括汽车生产、销售、加油、维保等上下游产业蕴含的间接就业机会597.9万个。《生活服务平台就业生态体系与美团点评就业机会测算报告》显示，2018年美团平台共带动了1960万个就业机会。根据《2020年上半年骑手就业报告》的数据，2020年上半年美团平台有单骑手达到295.2万人。《短视频平台促进就业与创造社会价值研究报告》则显示，2021年通过快手平台获得收入的内容创作者和主播的数量超过2000万个。
从上述分析不难看出，平台经济带动就业增长的一个重要力量就来源于通过新工作任务的创造而催生的新就业形态，而这些新就业形态也逐步得到了官方的认可，并且丰富了职业目录的类别。具体而言，2019年-2021年，人社部共发布了4批56个新职业目录，其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来源于平台经济创造的新职业，表1选择了与互联网平台经济最为相关的10个新职业进行了介绍，这些新职业既包括新技术催生的新业态里面的职业类别，如物联网和大数据工程技术人员，也包括平台经济改造传统产业催生的新职业，如网约配送员、互联网营销师、在线学习服务师等。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人社部网站相关信息整理。
互联网平台除了创造大量新职业类别外，还为这些职业的从业者提供了相对体面的收入水平。根据相关平台数据显示，2019年滴滴网约车司机(含专职和兼职)的平均月收入为2522元，在一线城市则超过5000元；2020年美团骑手(含“专送”和“众包”)的月均收入为4950.8元，其中专送骑手月均收入达到5887元，有7.7%的骑手月收入超过1万元。作为对比，《2020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2020年农民工月均收入4072元。这说明平台经济的一大特点是创造了大量相对灵活的工作机会，增加了劳动者的就业选择，提供了在完成相对灵活的工作任务的同时获得比较体面的收入的可能。
然而，新就业形态的不断涌现，也给相关劳动者合法权益的保障带来了新的挑战。为了进一步规范新职业的发展，国家有关部门也针对相应的新职业形态制定了一系列职业技能标准，表1最后一列展示了相关职业技能标准的出台时间。职业技能标准的出台使得平台新职业的标准化和规范化程度进一步提升，同时也对互联网平台企业和相关行业在用工方面所承担的社会责任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
首先，新职业技能标准的颁布有利于平台就业的标准化和规范化发展。以《网约配送员国家职业技能标准》为例，其将网约配送员细分为五个技能等级，并且对每一个等级的具体申报条件进行了明确规定。更为重要的是，这一职业技能标准还根据五个不同的技能等级水平，从订单接收与验视、订单配送、安全与质量管理、异常管理、客户服务与开发、管理培训等几个职业功能维度提出了具体的技能要求与相关知识要求，从而推动了网约配送员这一职业工作内容的标准化与规范化，减少了服务过程中的不确定性。
其次，职业技能标准的颁布有利于开展职业教育，进一步提高平台劳动者的职业技能水平。国家层面的职业技能标准推出以后，可以据此开发建立起相应的职业培训体系。职业技能标准的颁布可以为技工学校、技师学院以及各类职业教育院校确定培养目标、设置教学课程、制定教学内容和开展校企合作培养技能人才发挥重要的导向作用。而大部分职业技能标准本身也制定了明确的培训参考学时要求，并随技能等级的不同而不同。
第三，职业技能标准的颁布有利于维护平台劳动者的合法权益，进而推动平台与劳动者关系的和谐发展。大部分的平台劳动者与平台的关系被认定为是一种介于传统的劳动关系与劳务关系之间的非标准用工关系，职业技能标准颁布以后，有利于推动相关职业的工作流程和工作内容的标准化，从而有助于进一步清晰划分平台与劳动者在整个流程中的权利与义务，最终能够减少二者之间不必要的矛盾与纠纷。
然而，目前平台经济催生的新职业技能标准认定也存在一些不足和问题。一方面，中国从事职业技能认定工作的专业人员数量较为不足，职业技能鉴定工作流程也不够完善，尤其是对于新职业技能标准的认定经验缺乏。甚至可能存在一些等级认定机构为了吸引大量人员进行技能认定，从而自行放宽相关考核标准的情形，反而与被认定者形成了“长期合作”的利益共享关系。另一方面，新职业技能标准认定与实训基础设施建设不足。若想顺利开展新职业的职业技能认定工作，则需要提供相应的认定场地与认定设备，甚至是为相关从业人员提供实训场地。平台新职业发展较快，相关的实训场地或者硬件设备相对缺乏，从而限制了职业技能的培训训练和认定工作的有效开展。
总之，新职业的不断涌现体现了互联网平台对于就业带动的积极作用，而国家层面职业技能标准的颁布则体现了国家对于平台就业生态高质量发展的新要求，这也需要平台型企业积极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切实维护好平台劳动者的合法权益，共同推动新职业的标准化和规范化发展。具体而言，一方面，平台企业和相关行业需要提供与技能相匹配的更加畅通的职业发展通道，并根据不同的技能水平为员工提供与之对应的工作岗位和福利水平，最终切实保障相关劳动者的合法权益。另一方面，平台企业和相关行业需要在技能鉴定和技能培训过程中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例如在职业技能鉴定过程中协助提供必要的程序、设备、场地等方面的支持等等。
本文来源：中新经纬
作者 周广肃 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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