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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发院学术下午茶系列讲座 |席天扬：关于官员政治锦标赛理论的误解和反思
发布日期：2023-11-04 08:41 来源：
自2022年秋季学期起，国家发展研究院开始推出学术下午茶系列讲座，旨在促进国发院师生内部跨领域交流，鼓励老师们分享新的研究想法，促进思想的交流和潜在的学术合作。下午茶系列讲座至今已成功举办二十二次。本次下午茶是本系列的第二十三次，也是2023年秋季学期的第五次活动，于2023年10月31日下午2点至3点在承泽园333教室举行。本次下午茶讲座由国发院张丹丹老师主持，国发院政治经济学长聘副教授席天扬为大家带来主题为《关于官员政治锦标赛理论的误解和反思》的分享。席天扬从最近出版的复旦大学韦森教授《重读凯恩斯》谈起，认为批评和误读是学术界的常态。正如韦森教授对凯恩斯的学术著作系统性研读所表明的，凯恩斯并非像大众认知的那样是政府干预或计划经济的推崇者，本质而言凯恩斯是一个自由主义者，虽然研究的主题不同，但凯恩斯对于人类社会正义和自由理想的追求和启蒙主义思想家康德所表达的社会理想在精神上契合，能够激励经济学研究者们不断探索经济社会背后的一般法则；而在过去几十年来，中国社会正是在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的领导下提升了大多数人的自由和福祉。
进入本次分享的主题—— 对“官员晋升锦标赛”的探讨，席天扬首先总结概括了官员晋升锦标赛的理论观点，认为其由一系列相互联系的命题构成：第一，地方政府主官对于地方经济增长和治理绩效具有重要影响；第二，中央和上级政府对于地方政府主官选任采取从“绩效”到“晋升”的贤能主义模式；第三，贤能主义模式为地方主官推动经济发展提供了内生的动力，是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制度性因素。同时，以中国政治经济治理为背景的实证研究也为该理论提供了丰富的经验证据：文献发现经济增长和主官晋升存在相关关系，主官的晋升激励对于地方政府的政策选择和治理模式存在重要影响，地方主官的努力和对于中央政策的响应在税收、环境、安全、生产等领域改进了治理绩效；而晋升激励也导致一些结构性的资源错配和制度扭曲，比如重复建设、负债、机会主义等现象。
“官员晋升锦标赛”理论的提出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但对于这一支文献的批评也同样令人瞩目。近期的中文文献中，陶然和苏福兵（2021）提出现实中不存在基于政绩目标的排序打分，其背后蕴含的是对“什么是模型”这一基本方法论的质疑；此外，他们强调了地区差异、多影响因素、数据真实性、政治联系对于晋升的影响、宏观政策等复杂因素，导致官员晋升锦标赛理论对于中国增长模式缺乏解释力。陆铭（2023）认为经济增长和官员晋升不存在因果关系，即使存在因果关系，官员晋升机制也可能阻碍而不是促进了长期、全局、多维的增长。
席天扬从学理和事实层面讨论了上述批评的逻辑悖论：如果不存在基于增长竞争的贤能主义，则不能把结构性扭曲归结为基于增长竞争的贤能主义。给定地方政府在经济中发挥重要作用，替代性模型（例如地方保护主义、利益集团政治、税收竞争）可能会导致更大的扭曲。此外，厘清官员选拔和晋升锦标赛理论中的反事实命题是重要的，但现有文献缺乏对于反事实的讨论和共识。
在这一领域有待进一步研究的问题包括：在论证过程中关键的是建立恰当的反事实，比如即对于地级市的绩效，省内地级市主官晋升是否存在锦标赛是全局性的反事实。另一方面，在机制设计上需要厘清生产函数、晋升函数的形式，并定义中央政府的目标。此外，需要区分“能力”与“绩效”、“选拔”与“激励”，要认识到不同地区需要的能力不同，不同层级需要的能力也不同。政治经济学研究官僚治理的理论基础应该是一个包含激励、选拔、培养、调任等机制的一般性理论。
与会师生围绕分享主题进行了热烈讨论。张维迎认为：贤能主义即使是一个目标，也不是一个事实，也很难成为一个事实。这是我们需要民主制度的理由之一。民主不是让官员干好事，而是防止他们干坏事。需要警惕陷入“贤能主义”误区。此外政府官员是multi-task agent, 如果官员的提升是基于经济增长，负面影响必须考虑进去。姚洋认为，张维迎关于多任务模式的批评是正确的，但是近来的政治经济学文献已经考虑到不同条件和历史发展阶段国家治理目标的调整以及对于官员选拔机制的影响。马浩认为官员和企业的管理者一样存在能力和禀赋的异质性，基于绩效的竞争选拔只能适用于能力禀赋处在中间的候选人，对于最卓越的管理者不适用，因此绩效和晋升概率之间不是线性递增关系。黄益平、雷晓燕、李力行、张丹丹、王敏等从历史沿革、现实约束、理论逻辑、因果推断等视角对于分享主题进行了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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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发院学术下午茶系列讲座 |席天扬：关于官员政治锦标赛理论的误解和反思
发布日期：2023-11-04 08:41 来源：
自2022年秋季学期起，国家发展研究院开始推出学术下午茶系列讲座，旨在促进国发院师生内部跨领域交流，鼓励老师们分享新的研究想法，促进思想的交流和潜在的学术合作。下午茶系列讲座至今已成功举办二十二次。本次下午茶是本系列的第二十三次，也是2023年秋季学期的第五次活动，于2023年10月31日下午2点至3点在承泽园333教室举行。本次下午茶讲座由国发院张丹丹老师主持，国发院政治经济学长聘副教授席天扬为大家带来主题为《关于官员政治锦标赛理论的误解和反思》的分享。席天扬从最近出版的复旦大学韦森教授《重读凯恩斯》谈起，认为批评和误读是学术界的常态。正如韦森教授对凯恩斯的学术著作系统性研读所表明的，凯恩斯并非像大众认知的那样是政府干预或计划经济的推崇者，本质而言凯恩斯是一个自由主义者，虽然研究的主题不同，但凯恩斯对于人类社会正义和自由理想的追求和启蒙主义思想家康德所表达的社会理想在精神上契合，能够激励经济学研究者们不断探索经济社会背后的一般法则；而在过去几十年来，中国社会正是在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的领导下提升了大多数人的自由和福祉。
进入本次分享的主题—— 对“官员晋升锦标赛”的探讨，席天扬首先总结概括了官员晋升锦标赛的理论观点，认为其由一系列相互联系的命题构成：第一，地方政府主官对于地方经济增长和治理绩效具有重要影响；第二，中央和上级政府对于地方政府主官选任采取从“绩效”到“晋升”的贤能主义模式；第三，贤能主义模式为地方主官推动经济发展提供了内生的动力，是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制度性因素。同时，以中国政治经济治理为背景的实证研究也为该理论提供了丰富的经验证据：文献发现经济增长和主官晋升存在相关关系，主官的晋升激励对于地方政府的政策选择和治理模式存在重要影响，地方主官的努力和对于中央政策的响应在税收、环境、安全、生产等领域改进了治理绩效；而晋升激励也导致一些结构性的资源错配和制度扭曲，比如重复建设、负债、机会主义等现象。
“官员晋升锦标赛”理论的提出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但对于这一支文献的批评也同样令人瞩目。近期的中文文献中，陶然和苏福兵（2021）提出现实中不存在基于政绩目标的排序打分，其背后蕴含的是对“什么是模型”这一基本方法论的质疑；此外，他们强调了地区差异、多影响因素、数据真实性、政治联系对于晋升的影响、宏观政策等复杂因素，导致官员晋升锦标赛理论对于中国增长模式缺乏解释力。陆铭（2023）认为经济增长和官员晋升不存在因果关系，即使存在因果关系，官员晋升机制也可能阻碍而不是促进了长期、全局、多维的增长。
席天扬从学理和事实层面讨论了上述批评的逻辑悖论：如果不存在基于增长竞争的贤能主义，则不能把结构性扭曲归结为基于增长竞争的贤能主义。给定地方政府在经济中发挥重要作用，替代性模型（例如地方保护主义、利益集团政治、税收竞争）可能会导致更大的扭曲。此外，厘清官员选拔和晋升锦标赛理论中的反事实命题是重要的，但现有文献缺乏对于反事实的讨论和共识。
在这一领域有待进一步研究的问题包括：在论证过程中关键的是建立恰当的反事实，比如即对于地级市的绩效，省内地级市主官晋升是否存在锦标赛是全局性的反事实。另一方面，在机制设计上需要厘清生产函数、晋升函数的形式，并定义中央政府的目标。此外，需要区分“能力”与“绩效”、“选拔”与“激励”，要认识到不同地区需要的能力不同，不同层级需要的能力也不同。政治经济学研究官僚治理的理论基础应该是一个包含激励、选拔、培养、调任等机制的一般性理论。
与会师生围绕分享主题进行了热烈讨论。张维迎认为：贤能主义即使是一个目标，也不是一个事实，也很难成为一个事实。这是我们需要民主制度的理由之一。民主不是让官员干好事，而是防止他们干坏事。需要警惕陷入“贤能主义”误区。此外政府官员是multi-task agent, 如果官员的提升是基于经济增长，负面影响必须考虑进去。姚洋认为，张维迎关于多任务模式的批评是正确的，但是近来的政治经济学文献已经考虑到不同条件和历史发展阶段国家治理目标的调整以及对于官员选拔机制的影响。马浩认为官员和企业的管理者一样存在能力和禀赋的异质性，基于绩效的竞争选拔只能适用于能力禀赋处在中间的候选人，对于最卓越的管理者不适用，因此绩效和晋升概率之间不是线性递增关系。黄益平、雷晓燕、李力行、张丹丹、王敏等从历史沿革、现实约束、理论逻辑、因果推断等视角对于分享主题进行了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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