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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化愚：利用实验和准实验的方法探究管理和生产率的关系
发布日期：2022-11-11 04:32 来源：
本学期，国家发展研究院开始举办学术下午茶系列讲座。活动旨在推动国发院师生内部跨领域交流，鼓励老师们分享新的研究想法，促进思想的交流和潜在的学术合作。下午茶系列讲座首次举办于2022年10月10日，主题是卫生经济学中的道德风险问题，由黄炜老师主讲；第二次下午茶举办于10月17日，由刘诗尧老师围绕统计学和计量经济学中的“测量误差”概念进行讲解；第三次举办于10月24日，由王轩老师讲解企业所得税政策如何鼓励高新企业进行研发；第四次举办于10月31日，由于航老师介绍公共部门中的人事经济学。本次下午茶是系列活动的第五次，于2022年11月7日在承泽园229研究生活动室进行。在本次讲座中，北大国发院、南南学院助理教授徐化愚老师作为主讲嘉宾，围绕管理与生产率的关系分享了利用实验和准实验方法开展的研究和研究想法，与到场师生进行了深入的学术探讨。老师和同学们在本次活动中进行了充分的讨论和交流，现场氛围轻松活跃，碰撞出了无数的思维火花，产生了许多新的研究想法。
图一 全要素生产率（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与人均GDP的关系
徐化愚老师的讲座从一张来自Jones和Romer(2010)的图片开始（如图一）。这幅图片描述的2000年各国全要素生产率与人均GDP的关系。从图中我们可以比较容易的总结出两个事实：其一，经济发展水平与全要素生产率呈现出高度正向的相关关系；其二，不同国家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生产率差异。一系列研究结果进一步表明，生产率的差异不仅存在于国家之间，更存在于同一地区的不同企业之间。那么是什么因素导致这种国别和企业之间的生产率差异呢？比较常见和公认的答案是研发投入（R&D）、激励创新的包容性制度环境。在此基础上，Bloom等（2013）利用世界管理调查的管理得分数据进行研究，发现管理水平与生产率之间也具有非常强的相关关系（如图二）。然后，在实证经济学家眼里，相关性不等于因果关系，而因果关系更具有政策启示和现实意义。一个核心的问题在于，管理水平的提高能否带来生产率的提高？为了解决实证过程中出现的内生性问题，研究者们利用随机对照试验（RCT）或者准自然试验的研究方法来研究这一问题，他们的答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即管理水平的提高对于生产率的提高至关重要。例如，Bloom等（2013）利用随机对照试验的方法，在印度17个大型纺织公司中随机选择一部分企业提供免费的管理咨询服务用于帮助企业提升现有的管理水平，另一部分企业则作为控制组不进行这一干预；最后结果表明，管理咨询服务通过效率提升、品质革新、减少库存等提高了17%的生产率水平。Iacovone等（2021）将类似的研究方法扩展至更大规模（159家制造业企业），得到了类似的结论。Giorcelli于2019年发表在美国经济评论（AER）上的文章则采用准实验的方法，利用马歇尔援助计划经费余缺前后作为识别场景，对管理水平和企业生产率之间的因果关系进行了分析。
图二 企业层面管理得分（management score）同全要素生产率的关系
进一步地，我们如果把管理水平提高对生产率的促进看作是一个既定事实，那么下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就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和方法能够提高企业的管理水平。目前很多文献关乎此议题的讨论集中在自上而下（top-down）的管理培训，强调培训组织内部的关键管理人员，也就是“向下管理（managing down）”培训。但是，管理是上级与下级的相互关系，员工的意识和行为对于管理质量的影响常常被研究者们系统性的忽略。为了弥补这一不足，大量的学者和业内专家提出并强调“向上管理（managing up）”的概念。什么是“向上管理”？“向上管理”是一种自下而上的管理实践方法，是员工有意识地配合、适应和改善上级的管理，从而实现个人、上级和组织的共同提高。“向上管理”不是监视、操纵上级，也不是溜须拍马；而是强调员工主动地与上级建立起良好的工作关系，了解上级的风格、偏好、期望，提升自己对于自身工作、偏好和预期的认识，使自身的风格更好地同上级的管理风格相适应，并利用上级的优势帮助自己弥补短板、取得进步。近些年来，“向上管理”这一概念虽然在学界和业界受到了广泛的认可，但“向上管理”的实践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是有效的？对于这一问题尚没有定量的分析和证据。
徐化愚老师同合作者希望能够使用随机对照实验的方法来回答“向上管理”是否能够提升管理水平和生产效率这一问题。这个研究目标可以细分成为三个具体的问题：（1）“向上管理”培训能够作为一种有效的管理实践提升员工的生产率、留职率和职业发展前景？（2）对于员工的“向上管理”培训相较于传统的、对于管理者的“向下管理”培训是否更为有效？（3）在怎样的条件下，“向上管理”培训的效果更为显著？为了回答上述问题，徐化愚老师及其合作者在一家年销售额超过20亿人民币、在全国60个城市拥有超过200家门店、雇佣超过12000员工的大型健康养生领域连锁企业就是否推行“向上管理”培训和“向下管理”培训开展随机对照试验。具体来讲，研究团队将参与试验的150家门店分为三组，每组包含50家门店。在为期9个月的时间内，分别对一组门店的普通员工进行“向上管理”培训（实验组1），另一组门店的管理人员进行“向下管理”培训（实验组2），最后一组则不进行干预（控制组）。在实验结束后，对各组门店的员工离职率、工作绩效、员工—管理者关系、满意度等关键指标进行量化。徐化愚老师指出要使得该试验能够成功、完整地回答最初的研究问题的关键在于保证实验对象较高的参与积极性、设计真正符合实验对象需求的培训内容、细致地设计用来检验作用机制的调查问卷、在试验前穷尽可能干扰的因素以确保所得到的效应足够干净。
除此以外，徐化愚老师还介绍了一些其他的研究项目和想法。如检验对经理行为的监督（manager monitoring）是否可以提升管理质量、员工生产率和整个组织的工作效能，社会网络（social network）对员工生产率的影响以及机制探讨等。最后，徐化愚老师总结指出，目前还有非常多的有关人事管理经济学的问题有待学界探索和回答；同时，这类研究对于欠发达国家具有重要的政策意义，因为相对于技术和制度层面的革新而言，管理水平的提升显然相对更快速和简单。
在整场下午茶活动中，师生们知无不言、踊跃表达，许多老师提出了宝贵的洞见和想法，开拓了新的研究思路，同学们也就讲座内容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最后，在热烈的讨论与交流中，本次学术下午茶活动圆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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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化愚：利用实验和准实验的方法探究管理和生产率的关系
发布日期：2022-11-11 04:32 来源：
本学期，国家发展研究院开始举办学术下午茶系列讲座。活动旨在推动国发院师生内部跨领域交流，鼓励老师们分享新的研究想法，促进思想的交流和潜在的学术合作。下午茶系列讲座首次举办于2022年10月10日，主题是卫生经济学中的道德风险问题，由黄炜老师主讲；第二次下午茶举办于10月17日，由刘诗尧老师围绕统计学和计量经济学中的“测量误差”概念进行讲解；第三次举办于10月24日，由王轩老师讲解企业所得税政策如何鼓励高新企业进行研发；第四次举办于10月31日，由于航老师介绍公共部门中的人事经济学。本次下午茶是系列活动的第五次，于2022年11月7日在承泽园229研究生活动室进行。在本次讲座中，北大国发院、南南学院助理教授徐化愚老师作为主讲嘉宾，围绕管理与生产率的关系分享了利用实验和准实验方法开展的研究和研究想法，与到场师生进行了深入的学术探讨。老师和同学们在本次活动中进行了充分的讨论和交流，现场氛围轻松活跃，碰撞出了无数的思维火花，产生了许多新的研究想法。
图一 全要素生产率（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与人均GDP的关系
徐化愚老师的讲座从一张来自Jones和Romer(2010)的图片开始（如图一）。这幅图片描述的2000年各国全要素生产率与人均GDP的关系。从图中我们可以比较容易的总结出两个事实：其一，经济发展水平与全要素生产率呈现出高度正向的相关关系；其二，不同国家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生产率差异。一系列研究结果进一步表明，生产率的差异不仅存在于国家之间，更存在于同一地区的不同企业之间。那么是什么因素导致这种国别和企业之间的生产率差异呢？比较常见和公认的答案是研发投入（R&D）、激励创新的包容性制度环境。在此基础上，Bloom等（2013）利用世界管理调查的管理得分数据进行研究，发现管理水平与生产率之间也具有非常强的相关关系（如图二）。然后，在实证经济学家眼里，相关性不等于因果关系，而因果关系更具有政策启示和现实意义。一个核心的问题在于，管理水平的提高能否带来生产率的提高？为了解决实证过程中出现的内生性问题，研究者们利用随机对照试验（RCT）或者准自然试验的研究方法来研究这一问题，他们的答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即管理水平的提高对于生产率的提高至关重要。例如，Bloom等（2013）利用随机对照试验的方法，在印度17个大型纺织公司中随机选择一部分企业提供免费的管理咨询服务用于帮助企业提升现有的管理水平，另一部分企业则作为控制组不进行这一干预；最后结果表明，管理咨询服务通过效率提升、品质革新、减少库存等提高了17%的生产率水平。Iacovone等（2021）将类似的研究方法扩展至更大规模（159家制造业企业），得到了类似的结论。Giorcelli于2019年发表在美国经济评论（AER）上的文章则采用准实验的方法，利用马歇尔援助计划经费余缺前后作为识别场景，对管理水平和企业生产率之间的因果关系进行了分析。
图二 企业层面管理得分（management score）同全要素生产率的关系
进一步地，我们如果把管理水平提高对生产率的促进看作是一个既定事实，那么下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就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和方法能够提高企业的管理水平。目前很多文献关乎此议题的讨论集中在自上而下（top-down）的管理培训，强调培训组织内部的关键管理人员，也就是“向下管理（managing down）”培训。但是，管理是上级与下级的相互关系，员工的意识和行为对于管理质量的影响常常被研究者们系统性的忽略。为了弥补这一不足，大量的学者和业内专家提出并强调“向上管理（managing up）”的概念。什么是“向上管理”？“向上管理”是一种自下而上的管理实践方法，是员工有意识地配合、适应和改善上级的管理，从而实现个人、上级和组织的共同提高。“向上管理”不是监视、操纵上级，也不是溜须拍马；而是强调员工主动地与上级建立起良好的工作关系，了解上级的风格、偏好、期望，提升自己对于自身工作、偏好和预期的认识，使自身的风格更好地同上级的管理风格相适应，并利用上级的优势帮助自己弥补短板、取得进步。近些年来，“向上管理”这一概念虽然在学界和业界受到了广泛的认可，但“向上管理”的实践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是有效的？对于这一问题尚没有定量的分析和证据。
徐化愚老师同合作者希望能够使用随机对照实验的方法来回答“向上管理”是否能够提升管理水平和生产效率这一问题。这个研究目标可以细分成为三个具体的问题：（1）“向上管理”培训能够作为一种有效的管理实践提升员工的生产率、留职率和职业发展前景？（2）对于员工的“向上管理”培训相较于传统的、对于管理者的“向下管理”培训是否更为有效？（3）在怎样的条件下，“向上管理”培训的效果更为显著？为了回答上述问题，徐化愚老师及其合作者在一家年销售额超过20亿人民币、在全国60个城市拥有超过200家门店、雇佣超过12000员工的大型健康养生领域连锁企业就是否推行“向上管理”培训和“向下管理”培训开展随机对照试验。具体来讲，研究团队将参与试验的150家门店分为三组，每组包含50家门店。在为期9个月的时间内，分别对一组门店的普通员工进行“向上管理”培训（实验组1），另一组门店的管理人员进行“向下管理”培训（实验组2），最后一组则不进行干预（控制组）。在实验结束后，对各组门店的员工离职率、工作绩效、员工—管理者关系、满意度等关键指标进行量化。徐化愚老师指出要使得该试验能够成功、完整地回答最初的研究问题的关键在于保证实验对象较高的参与积极性、设计真正符合实验对象需求的培训内容、细致地设计用来检验作用机制的调查问卷、在试验前穷尽可能干扰的因素以确保所得到的效应足够干净。
除此以外，徐化愚老师还介绍了一些其他的研究项目和想法。如检验对经理行为的监督（manager monitoring）是否可以提升管理质量、员工生产率和整个组织的工作效能，社会网络（social network）对员工生产率的影响以及机制探讨等。最后，徐化愚老师总结指出，目前还有非常多的有关人事管理经济学的问题有待学界探索和回答；同时，这类研究对于欠发达国家具有重要的政策意义，因为相对于技术和制度层面的革新而言，管理水平的提升显然相对更快速和简单。
在整场下午茶活动中，师生们知无不言、踊跃表达，许多老师提出了宝贵的洞见和想法，开拓了新的研究思路，同学们也就讲座内容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最后，在热烈的讨论与交流中，本次学术下午茶活动圆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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