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23日至24日，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NBER）、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NSD）、中国经济研究中心（CCER）联合举办的2019年“中国与世界经济”年会在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成功举行。

本届年会分为“国内及国际投资”、“政治经济学”、“金融与发展”、“财政学”、“国际资本流动”、“健康及社会资本”以及“政策与贸易”七大专场，共25位来自国内外的专家学者参与。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CCER）主任姚洋教授，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党委书记、副院长余淼杰教授等15位教授出席本次会议；来自麻省理工学院的James Poterba教授、哥伦比亚大学的魏尚进教授、波士顿大学的Ray Fisman教授、芝加哥大学的Brent Neiman教授等多位来自美国经济研究局的专家学者专程参加了本次会议。

5月23日上午，年会正式开幕，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姚洋教授对与会嘉宾致以热烈欢迎。他指出，已成功举办多届的NBER-CCER年会是一项优良的学术传统，对于促进中美经济学者之间的交流具有重要意义。接着，姚洋教授作了题为“中国经济再平衡”的演讲，从投资、基建、收入分配和宏观经济等角度阐述了其对中国经济的看法。

接下来，美国经济研究局主席、麻省理工学院James Poterba教授从失业率、劳动参与率、GDP增长率等角度发表了他对于美国经济基本状况的看法。

专场一：国内及国际投资

23日第一个专场的主题为“国内及国际投资”。来自西北大学Kellogg商学院的Janice Eberly教授就投资下降提出了自己的解释。他们发现，软件、信息技术、商誉、发明创造等无形资产的快速增长能够很好地解释实物资本投资的下降。无形资本具有规模效应（如软件）以及受到法律保护等鲜明特点，正是这些特点促使着产业在过去20年中加速集聚。更细致的调查发现，行业龙头企业是推动这些无形资本加速聚集的主要动力来源，并且这些集聚也伴随着他们市场份额的逐步扩大，最终导致了行业聚集度的提升。此外，他们发现，无形资本的集聚主要通过两大渠道推动市场集聚：市场势力和生产率。在消费行业，无形资本主要通过提高生产率来推动市场集聚；而在医疗行业，无形资本主要通过提高市场势力来推动市场集聚。最后，他们认为这一研究有很强的政策应用价值：因为无形资产对于利率的敏感度更低，因此会弱化传统的转移渠道。因此在接下来需要对无形资产进行更多的政策创新。

来自北京大学新结构经济学研究院的王歆助理教授就不同发展策略会如何影响资本回报进行了探讨。她认为，经济发展是一个结构转型的过程，具体表现为技术进步及产业升级。而在这一过程中，资本一直发挥着巨大作用。在传统的经济学理论中，人们预测会有大量资本从发达国家流向发展中国家，但是Lucas（1990）发现，实际资本流动远小于人们的预测。实证研究发现，国际资本更加倾向于那些成长前景较好的国家。因此，他们对一国政府的发展策略如何影响该国经济发展进行了研究。他们通过构建TCI（Technology Choice Index）来刻画国家的发展策略，发现劳动力丰富型国家并且采取比较优势追赶策略的国家，其资本回报率会较高。而如果采取违反比较优势的发展策略则会对该国的资本回报率产生负面影响，并且他们发现这一发展策略主要通过影响基础设施投资来最终影响资本回报。

来自北大国发院的李力行教授从国家能力角度对政府管制及企业应对策略进行了分析。他从“税收及社保支出”以及“税收和污染”两个角度出发，发现政府在某一维度上国家能力的增强会导致企业在另一个国家能力弱的维度上做出反应以节约企业成本。具体而言我国从1990年开始的“金税工程”以及21世纪初开始的税费改革使得政府部门的征税能力得到了加强。由此导致企业逃税的可能性变低。通过采用农业税取消这一事件作为工具变量，他们发现，农业税损失越多的地区，他们的实际增值税率越高，而由此导致的企业少交社保的可能性也越大。另一个实证模型主要采取当地政府的土地收入作为工具变量。他们发现，土地财政收入越低的地区，其实际增值税率越高，由此导致企业在污染治理方面做出反应，即当地企业的污染排放量较高。

专场二：政治经济学

23日第二个专场的主题为“政治经济学”。来自波士顿大学的Ray Fisman教授汇报了其关于中国企业政治关系及企业工伤死亡率的研究。他们发现，有政治关联的公司会比那些没有政治关联的公司有更高的工人死亡率。当一个省份的安全监管机构的主要目标是实现“安全生产”，就会减弱“政治关联”与“工人死亡率”之间的联系。进一步的分析表明，有政治关联的公司更多的会利用这种“关系”来减少事前的合规检查，而并不是运用该“关系”来避免事后的监管响应。此外，在没有出现致死事故时，有政治关联的公司较其他公司收到更少的违反安全规章的检查报告，但在出现致死事故时，两类公司收到违反安全检查报告的概率是相同的。同时，发生致死事故之后，主要的“政治联络人员”大多会从公司离职。最后，他们认为文章的结论揭示了政治关联导致了更高的社会治理成本，并且适当的监管激励措施有助于降低这种成本。

来自北大国发院的张晓波教授通过分析中国官员转移与企业投资之间的关系，为公司和政府官员“勾结”提供了经验证据。使用中国官员转移数据以及独特的公司注册数据，他们发现那些跟随官员到新城市的企业大多是“高租金”行业。而且这些在当地的“存活率”更高，且当他们的“保护伞”离开之后，他们有更高的概率退出市场。最后，这些“政治关联”企业会阻碍新企业的进入，并且对科技创新产生负面影响。

来自塔夫茨大学的Margaret McMillan教授利用埃塞俄比亚的数据研究了他国企业投资对埃塞俄比亚经济结构转型的影响。在过去的几十年中，非洲国家的生产率有了非常显著的提升，但是这种增长率的提升并没有伴随着经济结构的转型。相反，在东亚国家，快速增长的生产率往往伴随着经济结构的转型。他们将此称之为“非洲增长之谜”。通过运用埃塞俄比亚的数据，他们估计了来自中国和其他国家的直接投资对于当地企业生产率、就业、工资和市场进出的影响。他们发现来自中国和其他国家的直接投资提升了所在地区企业的生产率，并且提高了企业进入、就业人数，但是对于企业工资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专场三：金融与发展

23日第三个专场的主题为“金融与发展”。来自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Olivier Jeane教授通过模型推导模拟了一个在名义工资下降的世界经济中，各国会如何做出反应。他发现，如果各国只采取货币政策来应对这一问题，那么各国经济体会陷入流动性陷阱。在这种情况下，对进口征收高额关税会加剧问题，并且导致巨大的社会福利损失。反之，如果各国采取出口补贴的措施，那么即使没有国际协调，也能够保持充分就业。最后，他认为资本战会导致某些国家最终不得不采取贬值本国货币的措施来保障就业。

来自北大国发院的余昌华助理教授通过一个两国一般均衡模型刻画了国际金融一体化与国际间风险传播与预防的关系。在模型中，国家的信贷约束会由于经济状况和继承债务水平而变紧。通过研究不同程度上的全球一体化，从自给自足到拥有整合的股票和债券市场，他们发现金融市场的整合会提高全球杠杆率，并显著增加危机从一国蔓延到另一国的可能性。但是，这种危机的影响远远小于自给自足的情况。通过使用跨度长达40年的跨国数据，他们为这一模型提供了经验证据。

最后，来自哥伦比亚大学的魏尚进教授利用中国大型共同基金特有的个人投资者层面的交易数据，调查了金融交易中介机构（银行）是否通过鼓励投资者过度交易来获取更多的手续费收入，以及互联网金融平台是否有助于缓解利益冲突的问题。他们发现，个人投资者通常更频繁的进行交易，并且在银行渠道中损失更多。而互联网金融平台有助于缓和这种利益冲突的问题。

专场四：财政学

24日上午的第四个专场的主题为“财政学”。首先，来自麻省理工学院的James Poterba教授就低利率环境下养老金问题发表了看法。他发现10年期国债的实际税前回报在过去三十年中稳步下降，从1990年中期的4.0％上升到2017年年底的0.1％左右。因此，税后收益率从1990年中期的不足2.0％降至去年的-0.6％，税后收益为负。此外，对于未来十年美国或全球指数挂钩债券基金的收益率将大幅上升的预期很低。这些较低的收益率也直接减缓了资产持有者资产增值的速度。为此，他提出人们可以通过增加工作年限、提高储蓄率等方式来适应这种低利率的环境。最后，他认为，在这种环境中，那些中等收入或中高收入的人群将会受到更大的冲击。

来自北大国发院的林双林教授通过模型分析，研究了高收入国家和低收入国家的最优所得税率的显性表达式。并且通过代入实际数据，模拟了美国、中国和日本的最优所得税率。

专场五：国际资本流动

24日上午的第五个专场的主题为“国际资本流动”。来自马里兰大学的Sebnem Kalemli-Ozcan教授介绍了其关于美国、欧盟及新兴国家公司杠杆率的研究。她发现，在企业层面关于金融支持的异质性会对于企业总体生产率产生影响。首先实际利率的下降会刺激企业增加投资的需求。对于大型企业而言，他们有着更好的金融支持，因此能够提升资本水平，从而推动资本回报率下降。相反，对于小型企业而言，他们有着较强的金融约束，因此不能自由的提升资本存量，最终只能推高资本回报率。这种在资本回报率上的异质性最终导致总体的企业生产率下降。总体而言，企业杠杆率对于发达国家或新兴市场国家而言，都是经济周期的重要组成部分。

来自芝加哥大学的Brent Neiman教授使用非常详细的证券数据，发现投资者更倾向于持有以本国货币计价的外国债券。因此，虽然大公司以外币发行债券，并向外国投资者借款，但大多数公司仍然倾向于发行以本国货币计价的债券。然而这一现象在美国并不存在，因为国际投资者通常持有非常多的美国债券。2008年之后，以美元计价的跨境持股比例大幅上升。

来自清华大学的鞠建东教授汇报了其关于企业退出的最新研究。运用调查数据，他们发现在中国，企业生产率与企业规模之间没有显著的关系。为此，他们认为主要是由于低生产率的企业中，规模较大的企业因为政府“保就业”的原因而无法正常退出市场。而这种因为规模较大而无法正常退出的政策将会使得生产率的提升进程变慢。

专场六：健康及社会资本

24日下午第六个专场的主题为“健康及社会资本”。来自南加州大学的Simone Schaner教授汇报了其在马里进行的一项实验。他们通过试验，改变了患者关于抗疟药物折扣的信息，以此来测试患者是否要求医生提供不必要的（超量）的医疗服务。他们发现，如果告知患者折扣信息，而不是让医生决定是否分享这些信息，那么将会提高使用这些折扣的概率35个百分点，并且增加整体抗疟治疗支出10个百分点。这些边际上的患者很少患有疟疾，这也恶化了医患之间的匹配程度，造成了资源的浪费。相比之下，他们没有发现医生利用信息优势来增加抗疟药物注射需求的证据。

来自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的颜色教授利用1999-2007年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和一份记录中国248个城市历史新教活动的数据库，研究调查了新教活动对企业行为的长期影响。他们利用新教传教士在十九世纪末和二十世纪初在中国进行救灾的实施，并利用自然灾害的频率来衡量历史新教活动的强度。他们使用工具变量的方法，发现在1920年新教活动强度较高的城市，企业在1999-2007年期间不太可能从事避税。此外，他们发现历史新教活动通过培养社会可行度来降低企业避税的程度。他们认为，社会资本在塑造公司行为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并且这种影响是长期且显著的。

来自北大国发院的张帆教授对中美之间企业制造业税收负担进行了比较。他发现，总体而言，中国制造业企业的税收是高于美国企业的，这主要是由于增值税和其他隐形税收负担。他建议，中国应该进一步降低企业所得税，降低企业增值税并使得各行业之间的增值税趋向平等。应该改革社保收入体系，构建社会保险增值税。降低隐形企业税收征管负担。进行税收结构的改革，并且将税收改革作为短期财政供给和长期改革动力来源。

专场七：政策与贸易

24日下午第七个专场的主题为“政策与贸易”。来自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的Rohini Pande教授使用试验数据和结构模型，研究了如何在实际中实施工厂的污染排放标准。他们与印度环境监管机构合作，将实验组共产的随机检查概率提升了一倍，他们发现这种情况下实验组工厂的合规性仅仅有细微地提升。由此他们假设这种微弱的效应是由于增加的检查次数是随机分配的。因此，为了消除额外检查以及自由裁量权之间的关系，他们构建了一个环境监管模型，通过输入污染信号来对工厂进行有针对性的检查，以此来最大化检查的作用。通过试验，他们发现超过一半的厂商受到检查的平均次数会少于1次，而那些被认为污染最严重的企业每年受到检查的次数可能超过10次。反事实模拟表明，监管部门对于检查的自由裁量权有助于减少污染排放量。最后，他们也强调，目前监管机构对于工厂污染排放的信息收集质量很差，而这类信息质量的提升有助于减少污染排放。

来自北京大学新结构经济学研究中心的王勇教授通过构建包涵三类国家的一般均衡模型，解释了为什么中等收入国家会被低收入国家和高收入国家同时“夹击”，形成“三明治效应”。他认为，由于低收入国家较低的工资水平，使得其在制造业上有很强的成本优势。而高收入国家通过科技创新，提升科技外延，又会进一步拉大其与中等收入国家的差距。此外，他通过模型分析，发现上述两种效应之间还会形成某种互动，进一步挤压中等收入国家的生存空间。最后他们通过运用国别数据发现了支持理论的经验证据。

来自北大国发院的余淼杰教授利用非常详细的企业数据，发现对外贸易对于企业创新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首先，他们发现出口对于企业创新、专利、质量、成本加成等都有着正面积极作用，而更加激烈的竞争对于不同企业的创新有着不同的影响。在此基础上，他们校准结构模型，揭示了贸易影响创新的机制。他们重点关注规模效应（对市场规模的影响）和竞争效应（对成本加成的影响）。结构模型还检验了各公司对这些影响的异质性，这导致了竞争效应的新机制：企业可以通过创新进入竞争不那么激烈的市场领域来逃避竞争。他们的结构模型还检验了企业间这些影响的异质性，并认为这种异质性导致了竞争效应的新机制：企业可以通过创新进入竞争不那么激烈的市场领域来逃避竞争。校准结构模型的估计和模拟表明，规模和竞争效应对于理解贸易如何影响中国的创新非常重要。总体而言，贸易对创新的规模效应总体上是积极的，而竞争效应则是负面的。

在会议的最后，NBER主席、来自麻省理工的James Poterba教授祝贺会议的圆满成功，同时对来年的会议表示了深切的期待。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姚洋院长再次对远道而来的NBER专家学者们表示感谢，同时也表示希望CCER与NBER继续加强合作交流，让世界了解中国、让中国走向世界。（祝辉煌 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