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nav header background
sidenav background

“公平呐喊者”:新闻网记者专访十佳教师姚洋

发布日期:2006-08-30 06:51    来源: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

“姓名: 姚洋;

      家庭: 相妻教子,模范丈夫;
      社会: 公平呐喊者,《读书》产稿源;
      学术: 阿玛蒂亚•森的徒子,亚当斯密的徒孙;
      职务: CCER副BOSS,《经济学季刊》大当家;
      学生comment: 忧郁的梁朝伟(记者注:因为照片上的姚老师跟著名影星梁朝伟很像),经济中心造~~”

在十佳教师的竞选宣传活动中,经济中心的同学们为姚老师打造了上面那个签名档。尽管如此,作为姚老师的学生,我却觉得这些还不足以概括。在我看来,姚老师不仅是个模范丈夫和经济学家,而且将对学生的关心、对学术的执著、对社会的关注,甚至是对生命的热爱融为一体。姚老师曾指导的一位研究生郭凯曾说道:“姚老师的原则性之强和他那温和的态度简直难以匹配”,的确让人疑惑,但是姚老师做到了。

与这位经常前往贫困地区做调查研究、致力于社会公平研究的经济学家的访谈,就在记者怀有的深深的敬仰之情中慢慢展开。

记者:现在PPT(演示文档)在教学中运用很广泛,而您在上课时却一直都在坚持用手写的笔记,为什么呢?

姚老师:这一方面是因为我的打字速度慢,而经济学里面有很多的数学公式和图形,所以还是直接写在黑板上比较快;另外,这样逻辑性强,能够有情景效应,经济学的很多内容都是需要逻辑推导出来的,PPT很难做到这一点。

记者:同学们都普遍认同:上您的课时能收获很多新鲜的知识和观点,甚至您讲的一些看似笑话的东西都能够引起我们很深的思索。您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

姚老师:的确,“发展经济学”课程跟中国现实结合得非常紧密,因为中国正处于高速发展过程中,自然就产生出源源不断的现象,这些都需要我们经济学家去关注,我们自然也会从中产生一些新的认识。所以在课程中,我不仅要给同学们讲经济学的理论,而且要把课程内容与中国的现实相结合,这样就能让同学们有学习兴趣。特别是,这门课是给本科生开设的,他们刚开始学习经济学,还没有建立经济学的概念,所以我要先教会他们经济学的思维方式。给研究生上课时就不是这样,而主要是讲论文、做数学推导。

记者:我们知道您主编《经济学季刊》,这个刊物非常严谨专业,在经济学界有着很大的影响力。您能谈谈做主编的感想吗?

姚老师:主编一份刊物是很费时间的,而要把这事做好就更难,但中国太缺少一些规范的刊物了,所以需要我们做这件事。比如审稿,我们就要给作者提意见,要他修改,一篇文章往往要来回几次,这样一种互动使得我们建立了一个学术社区。而经过这样的互动,大家的水平都能得到提高。

记者:我看过您写的一些书,像《自由、公正和制度变迁》、《土地、制度和农业发展》,以及您主编《转轨中国-转型时期的社会公正和平等》。我发现您对政治哲学很有研究。

姚老师:其实,中国现在非常需要政治哲学,一般老百姓关心的不是经济学,而是社会的公平公正之类的问题。在这些讨论中,经济学家往往会介入,但由于准备得充分,所以老挨骂。另一方面,我开始研究政治哲学,起因是1998年阿马蒂亚•森获得诺贝尔奖,作为一个优秀的经济学家,他同时也从事着政治哲学的研究。

记者:近些年来,由于对市场经济和个人自由的倡导,哈耶克在中国的影响非常大。而您好像不大赞同他的一些观点,所以被人认为是“左派”?

姚老师:其实我不算“左派”。经济学家在其他学者看来都是右派,而我至多是经济学家中的左派,跟阿玛蒂亚•森比较接近,所以算是“中左”,本质上是个罗尔斯式的自由主义者吧。哈耶克的“被动自由”解决不了太多的问题,我上课时就讲过,古代中南方地区的族田很多,这种集体生存方式就对南方经济的稳定发展起了很好的推动作用,我估计,北方地区饥荒时饿死的人就比南方多,你可以做这个研究。哈耶克的看法过于极端,失去了道德支持,也没有可操作性。

记者:在《转轨中国-转型时期的社会公正和平等》一书的序言中,您曾经说中国最需要一个共同的认知体系,能谈下具体怎么建立这样的认知体系吗?

姚老师:这个我以前也讲过。首先是人身权利和基本物品的平等分配,要保证人们在全面发展过程中的对于制度的起点平等。在这个前提下,效率原则是支配社会分配的主要原则。最后,国家必须具备追求社会和谐和人的全面发展的理念,从而在社会分配中顾及社会弱势群体的利益。权利不是凭空产生的,是需要制度给予保障的,我不大赞同社群主义者关于“善”的理解,但依然相信,基本的善应该是个人的全面解放,需要给予公民一定的权利,而不至于造成社会的对立,这样他们才能建立共同的认知体系。

记者:您经常去农村地区做调研。我也曾去过一些农村做调查,但经常发现当地政府的统计数据很成问题,这些数据往往是今年抄去年,去年抄前年的,这给调查带来了很大的困难,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姚老师:的确,在农村调研中需要直接问农户,抽取一些样本,设计问卷,让农民回答。问卷不能设计得太复杂,有可操作性,否则人家答不来就麻烦了。当然,这是需要较大成本的,所以你也很难这样做。

记者:您曾经在上课时也说过一次农村调研的经历,那里的农民家庭没有足够的衣服,每天只有出门的人才能穿上衣服。您怎么看待这些现象,这会不会影响中国社会的稳定?

姚老师:农民的生活还是需要进一步改善,这已经是大多数学者的共识。但是我也不认为这会影响社会稳定。农民是不爱犯红眼病的,他们有着自己的道德观,他们知道,很多人是靠劳动致富的,并没有什么不对。农民一般都跟自己的过去比,他们看到的是现在生活的改善,所以就有调查说,农民比城里人感到更加幸福。

另外,我认为,弥合地区差距的最好办法就是移民,把很穷的人从山区迁出来。江浙就是应该工业化,长三角这个“大弓”可以居住更多的人。像日本东京市,就拥有2700万人口,也发展得照样很好。

记者:我前些天去了浙江绍兴和宁波,发现当地人口增长缓慢,但外来人口依然很少,而且很难得到当地的户口。您认为主要是什么原因造成这一现象?

姚老师:你说的这个问题的确很普遍。发达地区不愿意增加外来移民,中央政府也下不了决心放开对人口自由流动的限制。这里主要是个观念问题,决策者可能认为过多的移民会造成拥挤和环境污染,其实分散的工业化污染更多,而且以公路为主干的交通网总是免不了拥挤的问题的,日本人口密度虽然大,但由于以铁路网为中心,所以交通并不太拥挤。

记者:听说您特别喜欢打篮球,被誉为“经济中心的乔丹”。您是不是觉得运动对做学问也很重要呢?

姚老师:这是不言而喻的,每周做两小时出汗运动,可以很好地保证身体健康,也有利于更好地做学术研究。现在有很多白领都过劳死,是一个很严重的社会问题。现在很多学生喜欢熬夜,把生物钟扰乱了,这其实是个不好的现象。其实你并有没少睡,甚至多睡了,效率也不见得提高,往往是浪费时间。我自己不熬夜,也不支持别人熬夜。另外作为一个老师,应该经常待在在办公室,有办公室不是为了享受,而意味着一种责任,让学生来了能找得到你,所以也经常有人来这里问我问题,或者像你这样采访我。

姚洋教授简介: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教授、副主任,《经济学季刊》主编。1986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地理系本科,1989毕业于北京大学管理科学中心,获管理科学硕士学位,1996年毕业于美国威斯康星大学,获经济学博士学位。主要研究领域:中国农村经济、国企改制和私营经济的发展。在国内外发表学术论文三十多篇,著有《制度与效率-和诺斯对话》、《自由、公正和制度变迁》、《土地、制度和农业发展》,并与他人合著两部著作,主编《转轨中国-转型时期的社会公正和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