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除了学贯中西的大师名家,青年学者是朗润园里另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在【我与朗润】系列“大餐”之后,黄卓老师这篇小文用他特有的“黄氏幽默”为大家奉上一道“甜点”,风味自然不同。
说起我和朗润园的渊源,可以追溯到2000年的上半年,当时我正读大三。某天,在阅览室的一本《经济研究》杂志上偶然看到CCER举办第一届经济学夏令营的广告。我赶紧回去整理材料准备报名。不过,当时报名夏令营还需要本人所在院系盖章推荐。我拿着材料跑到学院办公室,结果被告知你们班已经有两位同学报名并拿到推荐,没有多余的名额了。当时年幼无知,还不敢自荐申请,因此就这样与CCER擦肩而过。而我的两位同学都被夏令营录取,而且因为表现优秀被保送为CCER的研究生。
博士毕业前,我给CCER投了简历,在经济学年会(AEA)参加面试。当时面试我的是姚老师和巫老师。那天,我提前15分钟来到面试办公室门口,碰到一个女孩。一问,也是来面试的,面试时间居然和我一样,而且也是做计量方向的。我心里纳闷,该不是group interview吧?这个可没心理准备呀。时间一到,巫老师打开门,一看到我就问:“你就是黄卓吗?”我一听,气氛不对呀,赶紧说是我。他说,“你怎么迟到了这么久?我们等了你半小时啦!”我顿时吓了一跳。幸好,我手头带着了秘书发给我的面试通知打印版,赶紧拿出来,原来是秘书把我的时间通知错了。由于当天安排已满,于是把我的面试推迟到第二天。也许要感谢这个插曲,第二天的面试进行的非常顺利,也让我对国发院有了更多的了解。很快,我就收到工作邀请并高兴的接受了。如今,我常用自己的例子鼓励那些参加CCER夏令营面试或者研究生复试的同学,“你们当中可能一大半都没有机会进来,但是不要气馁。当不了北大的学生,你们还有机会当北大的老师嘛。”
第一学期,我的教学任务是给经双同学上“计量经济学”。国发院开设的经济学双学位项目,每年招收900名学生。赵普生老师带着两位年轻同事有条不紊地管理着这个北大最庞大的本科教学项目,效率之高,令人佩服。一直给同学们上计量课的是朱老师和沈老师。朱老师是理论计量大家,功力深厚,据说讲课从不用带PPT和讲义,一支粉笔在黑板上信手拈来,行云流水而又条理分明,带领同学们畅游计量的理论和直觉。沈老师极具亲和力,授课同时乐于分享人生哲理,就像学生的知心大姐。不过对于大多数经双同学,计量是最难的一门必修课,通常会拖到最后一年上。因此有同学写下这样的词句:“……四年生死两茫茫,修经双,挂计量。千里孤坟,未名湖池塘……夜来幽梦忽还乡,沈小艳,朱家祥。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一来就上这样一门课,我感到压力山大。面对300多人的大课堂,免不了紧张。第一次上课,准备了两节课的PPT, 很快就讲完了,可是离下课还剩大半个小时。我只好说,“同学们,让我们把今天讲的复习一下吧。”然后重新讲一遍。以后每次上课,我都至少准备好两倍的内容以备不时之需。不过正所谓教学相长,从计量到金融,三年下来我已经讲过五门不同的课程,经验日渐丰富,自信心也增强了。今天的我,基本可以自如的控制语速和节奏,也能体会踩着铃声说下课的感觉了。
我在朗润园的生活,日程紧张而心情放松。每周上两到三次课,一次组会或者讨论班,两到三次学术报告会,剩下基本是与学生讨论和做科研,时间总感觉不够用。每周一,院里有教师午餐例会,老师们互相交流近况,也聊一下新闻热点和八卦。中午有空,年轻老师会约着一起去午餐,从朗润园走到食堂,也算锻炼身体了。第一年里,作为新人,我最开心的事就是听老师和同学们讲院子里那些大师们的轶事,令人神往。特别是宋老师对院里年轻老师讲的“买不起一套,就买两套”的神预测,总让我感叹之余,更叹息自己为什么不争点气早两年博士毕业回来。那样就有机会听从宋老师的建议,不至于被北京的高房价所虐。从第二年起,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把这些故事讲给新来的老师和同学们听,仿佛自己亲眼所见,感觉已是朗润园的老人一般。经济学家最近研究表明,空气污染导致在北方生活的人比在南方平均寿命减少五年。不过每天呆在美丽的朗润园里办公,闲时看花开花落,漫步于未名湖畔,我想至少可以把自己这五年损失找回来吧。
最具有CCER传统的,是每年两次的教授会,全体教师齐聚一堂,总结学院的教学科研人事等各项工作,重大事项讨论投票。同时展望学院下一年的发展大计,年轻老师们也会畅所欲言,出谋划策。去年的教授会,几个年轻老师们都上了网球兵乓球羽毛球拍,因为按照惯例,开完一天的会大家总去打打球或者唱卡拉OK放松一下。结果吃晚饭的时候,林老师提出找几个年轻老师聊一下他对新结构经济学中心的想法,于是吃完晚饭大家都去捧场,我心里想现在6点半,聊到8点钟去打球还不晚。可是没想到林老师一讲起来就停不下来,而且越讲越有精神,一直讲到凌晨12点多。以我的身体素质,坚持到11点就开始迷糊了,到12点以后就完全不记得林老师在说什么了,只记得坐在我对面的几位老师开始双眼迷离。以前也听说林老师开组会,时间超级长,以至于学生们要偷偷把墙上的挂钟往前拨快两个小时,这是我第一次亲身见识到林老师对学术的激情和超强的体力。
朗润园是深入学习中国经济和关于中国的经济学最好的地方。且不说原来CCER的那些元老级的大师们,自从升级为国家发展研究院以后,这两年新加入的黄益平、张晓波、徐晋涛、刘国恩、林双林、闵维方等几位教授都是各个领域的最知名的学者,既能够“顶天”——在国际一流期刊发表论文,又能够“立地”——深入了解中国的现实经济,为国家经济发展建言献策。比我早来的几位青年老师,在各自研究领域都崭露头角。淼杰已成为国际贸易领域的国内领军人物;力行专攻土地和城市化,参与了多个土地改革报告的写作;建国在宏观发展和金融改革问题的观点经常被财经媒体报道;晓燕已经是中国健康与养老调查(CHALES)的中坚力量。和他们比起来,我的研究领域涉及金融计量、实证金融、衍生品定价、能源和大宗商品市场,但是都不够深入,对中国经济的了解也比较粗浅。对于自己的学术发展如何定位,我也比较困惑。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想到,我的目标可以是成为“研究金融计量的学者里面最懂中国经济的”,或者是“研究中国经济的学者里面最懂金融计量的”。呆在朗润园里,每天和众多各领域的最好的中国经济专家讨论对话,同时被无数关于中国经济的论文、研讨会、讲座轰炸,使得我就像在电脑游戏里自动挂机练功一样,对于中国经济理解的经验值和等级不想提升都难。所以,这个目标,可以有。
从硅谷来到未名湖畔,其实并不像听起来那么有诗意。帝都的住房、交通、就医、子女教育、空气污染,座座都像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让我这个从未在北京生活学习工作过的人深刻体会到“理想和现实之间的距离”。感谢北大这个小社会,给我们这样的青年老师提供了一个缓冲保护,而朗润园更像一个世外桃源,让我静下心来教书育人做科研。院子里的行政老师们工作高效热心,特别是邢惠清和高娟两位老师,在我的安顿过程中提供了许许多多的帮助,也免去了很多杂事的纷扰。如今,邢老师已经从办公室主任变为院里的副书记,但是当我遇到困难事的时候,还是改不了拿起电话找邢老师的习惯。随着教师队伍和办学规模扩大,朗润园的办公面积显得尤为拥挤。为了保证每位教师都有独立的办公室,各个部门的行政老师们都是好多同事挤在一间办公室里。自去年开始,学院在其他院系租借办公室,许多行政同事们不得不远离朗润园办公。可以说,他们是在很不易的办公环境下,为教师和学生们提供着高水平的行政服务,让我们能够专心科研与学习。真希望承泽园的新楼能够早日动工建成,让所有的同事们都能够拥有宽松和舒适的工作环境。因为,they deserve it.
学生,是朗润园不可或缺的风景。外面人说,这个园子的老师很牛;我们老师们常说,这里的学生更牛,因为他们代表了中国最有潜力的一批年轻人。在园子里经常出现的,有四种学生。一种是我们自己的硕士博士研究生,接受严格的课程和科研训练,是老师们得力的研究助手与合作者。另一种是MBA和EMBA学生,工作的同时继续学习。第三种是经济学双学位的本科生,他们背景更加多元化,思维活跃,常给老师提出简单却不易回答的问题。最后一种,是从去全国慕名而来,希望来请教、蹭课、拜师、考研的学生,其执着的精神让老师们难以拒绝。我担任了2012级研究生的班主任,和他们既是师生,更像朋友。最难忘的是,前年学院元旦晚会的时候,和班上几个男生一起表演“江南style”,当然我的任务主要是客串中间一小段。为了加强效果,表演那天,我悄悄的跑去租了一整套鸟叔的专业行头,没有告诉任何人,去晚会现场也是把衣服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直到我上场前,才从后台脱掉羽绒服冲到台上,给了现场的学生和老师们一个big surprise。
在我加入朗润园不久,林老师从世界银行回来,和老师们座谈。邢老师向林老师介绍我,说我在几个学校的工作机会中,选择了国发院。林老师用他标志性的普通话笑着对我说:“你知道吗?你做了一个灰常灰常正确的决定!”我当时心里想,希望二十年以后,我也有机会和林老师说,“国发院当年把我招进来,其实也是做了一个灰常灰常正确的决定。”无论是教师、职员还是学生,每个在朗润园里工作的人,都受其润泽,专业和心性不断成长。不过,沾朗润园的光容易,为朗润园添彩不易,为了实现这个场景,我且行且努力吧!